老者见这一大坨蛮牛冲来,心中稍有紧张,连外衣带枪扔了出去,显出短打内衬,双臂肌肉虬结有力,沟壑纵横。
范希文瞪眼赞叹:“卖糕的!这老宝贝儿,绝了~”
有为困惑:七爷如何知道这老者做卖糕营生?
老者气运全身,侧身站了个马步,双拳交叉护在胸前,背后斜方肌夸张地将衣领撑起。
他准备与莽子硬碰!
“砰!”
身材相对瘦小的老者并未闪躲,马步换弓步,以手臂架点与莽子相撞。
“哗~”
一连串树叶摩挲之声响起。
只见老者如一尊石像,被莽子巨力推动,在地上犁出一道暗色印记。
“喝!”
莽子再次大叫,顺势将肩头往上一抬,另一侧拳头送出,直往老者前胸而去。
老者原本有些大意,正吃惊于这好小子的蛮力,不曾想还有后招,急忙双臂下沉,阻挡莽子的进攻。
可惜脚下泄了一丝气劲,千斤之势少了二百斤,再也稳不住身形。
“哎嘿~”
老者怪叫一声,被莽子击飞,尾音在空中飘荡。
莽子挠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需不需要继续追击。
“你这毛头,力气还真大。”
老者从树下走出,稍显狼狈,暗怪自己用力太少,竟出了这等洋相,不过确是对眼前的大汉十分欣赏。
“杨家两个小辈也不错,没有辱没老令公的威名,姑且算后继有人。”
这通话倒是奇怪,似乎老者并非敌人,而是旧友。
杨氏姐弟拱手:“前辈莫非是长辈故交?”
老者嘿嘿一笑:“老夫金三立。”
杨氏姐弟仍然困惑,金三立不是江湖泰斗吗?如何能与自家长辈牵涉到一起。
见他们这般表情,金三立反倒有些疑惑。
“你们不是杨业老令公之后?”
杨氏姐弟恍然,原来竟是这一代传下的善缘,再次恭敬道。
“高祖杨业胞弟,杨重勋。”
金三立手掐几根黑须,苦思一阵,似乎想起了些许往事,点了点头。
“虽说不上故交,但也是神交已久的人物,江湖之中多少有些同门之谊。我虽主修拳法,但你二人的枪法实则才刚入门,胜在年轻,再打磨一番定能精进。”
“师弟还是这般乐于教导于人。”
又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
师弟?来人是周侗!
这个名字可比金三立响亮多了。
一个老者,立于山林边缘。
与金三立不同,显得日薄西山,走路时颤颤巍巍,但偏偏不会倒下,訾发皆白,戴了顶小帽,有些滑稽。
杨氏姐弟赶紧又行一礼,此间提前遇到两位宗师,还得了指点,心情自不用多说。
周侗缓步走来,嘴中念念有词。
“师弟,此番约你,只是想凭借你我二人之薄面,再聚宋朝豪杰,江山飘摇,当号召有志之士投身家国大义。”
金三立却不认同,他这师兄一生只想忠君报国,落得个罢官离朝还不醒悟,那些朝堂大能,均是高坐九天之上,谁能听你蝼蚁哀呼?
徒增笑耳!
“我与师兄不同,只求三拳取胜,好教天下人知晓,所谓正统,不过是役使民众的阎罗,换谁都一样,百姓只管自己便可。”
看来二人理念相悖。
据传,这师兄弟从来就不对付,两双拳脚打了数十年,一直未分胜负,看来原因出在这里。
周侗来到范希文跟前驻足。
“听闻有人在岳阳楼玷污范文正公,不知小友名号?”
范希文呵呵傻笑。
“不才,泸州范无邪是也!”
“也是字希文?”
范希文将脸偏向周侗身后。
“字无邪,名希文。”
周侗轻声笑了两息,继续前行。
他眼光在莽子身上扫视了一阵,伸手戳了戳莽子的臂膀。
“天生的先锋,比我那徒弟本钱好多了,可惜,不在军阵中驰骋。”
却对一旁的杨氏姐弟视而不见。
按理说他与金三立同门,是金台嫡传,应当持同样态度对待杨家后人才是。
“周前辈,我二人......”
周侗只冷哼一声,打断杨虬话语便不再理会。
“师弟,家国天下,总要有个顺序,因大而小,正合世间之理。”
金三立年迈之躯却火气甚旺,听了此等言论之后,勃然大怒。
“去他么的家国天下,花石纲、生辰纲逼反宋江、方腊,涂炭生灵,童贯一声令下死了何止百万之众,其中多少良家?多少好人?一介百姓,连生计都顾不上了,还谈何忠君报国!”
原来也是个老愤青,激动之时,胡子都被揪掉了几根。
看他体质,或许很快又能长出来。
“那些人自会有后人清算,若北方防线一破,天下大乱,又是你想看见的?”
金三立猛吸了几口气,他不想在这件事上与周侗争执,反正得不到结果,还是以拳头定输赢。
“两位老太爷,人家王公大臣活得好好的,你们在此争论,还要拼个你死我活,为了哪样?”
范希文不理解这些人,不想着做点实际的,却热衷于打口水仗,一把年纪了,毫无长进。
被两个老者打眼紧盯,范希文又只得讪讪闭嘴。
开玩笑,这个周侗看起来倒是和善,那个金三立却不然,一个不高兴给七爷两坨子,估计又要去寻下一个瘸子才能穿越重生。
聊到此处,师兄弟已经有些无感,终究是无法同频。
“你们两个,身为杨家后人,不思报效社稷,却挑头做起匪人来,简直丢了先祖脸面。”
周侗语气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责怪之意。
杨秋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老头儿,到了此时还要听他啰嗦,一口怨气不吐不快。
“我家先祖可不是杨业,他蹊跷死于任上,正是拜宋朝廷所赐,这样滥杀忠良的昏聩朝廷,指望谁去保?我虽一介女子,也知晓忠义,不过却不认同认贼作父。”
杨虬生怕胞姐惹怒周侗,连忙去拉,被杨秋直接震开。
“我今日就说了,怎的。我认同金老前辈的话,不顾小家,焉能得民众同心,自古虐民者死无葬身之地,宋庭便该如此!”
“唉~都是些傻子,自私之人!”
范希文听得心累,干脆恣意评价。
“一派偏颇之言,偏偏还以为你等都对,实际上全是些二货,可怜、可悲、可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