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进,双脚已经踩不到河床,头上的皮盔也碰到了洞顶,他不得不将火把浸入水中。四周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他倒转身,采用仰泳的姿势,鼻尖已经擦到了洞顶的岩壁,河水也漫到了他的嘴边,他深吸一口气,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夏辰很机灵,右手握长刀斜刺洞顶,左手拨拉洞顶的岩壁,一则加快行进速度,二则随时可以探测到洞顶有没有提供呼吸的空间。
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要通过这一段,前方就是一个深潭。但时间是这样的漫长,他的肺眼看就要憋炸。忽然夏辰头皮一麻,他刚才蹬脚的时候明显碰到了一团软呼呼的肉体,是猴妖,猴妖已经迫近到他的身边。
夏辰立刻收拢脚,在洞顶上一蹬,同时右手将长刀递出,在洞顶上狠狠一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居然让夏辰呛了一大口水,他的心立刻慌乱起来。
夏辰知道,他一个凡人跟修士有很大的差距。但这个差距究竟有多大,他不知道。
猴妖的胯间虽然被割了一刀,但它的行动能力还是超过了夏辰;夏辰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但猴妖可以运用神识视物,它刚刚已经在水中接近了夏辰。
如果不是夏辰阉割了它,它刚才已经可以抓住夏辰的脚踝,活活将夏辰溺死在地下河。
但猴妖忽然改了主意,它不能便宜了夏辰,它的一切都被夏辰毁了。它决定在水中扯断夏辰的小鸡仔,抽出夏辰的肠子,让夏辰享受最痛苦的死亡过程。
夏辰刚才的动作真是恰到好处,他在水中的速度骤然加快,身边的水流也陡然加快,马上就要出洞了——果然,他身体一轻,被水流喷了出来,身体在疾速下坠。
这是一处地底瀑布。夏辰贪婪地张开嘴巴,吞了一口新鲜空气,活过来了,活过来真好。他顺手将手中的长刀往自己出来的方向一劈——
洞里漆黑一片,夏辰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知道猴妖就在他身后。
夏辰不能视物,不代表猴妖不能视物,它的眼睛固然也看不见东西,但是它有神识。猴妖被水流裹挟着紧随在夏辰身后坠入瀑布,神识看见一把白闪闪的长刀向自己的腹部劈来,吓得亡魂直冒。
它强御一口气,想让身体向上飞去。但它根本就不会御空飞行,何况还失血了这么久,身体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更何况水流还击打在它身上。它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刀锋,划向自己的小腹——还好,刀尖只是从小腹表层划过,没有真正受伤。
原来,夏辰这一刀只是瞎砍,没有准度;再则,他自己的身体也在下坠之中,这一刀就劈了个空。
夏辰随即坠入深潭,他脑中灵光一闪,放下手中长刀,随即往外游去。这下快了很多。
猴妖随即也被瀑布冲下了深潭,它见夏辰放弃了武器,不禁大喜,一头钻进水里。有这把长刀在手,它不愁战胜不了对手。
夏辰摸黑游到潭边。这里的地形很陡,还好不光滑,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岸。他一下也不敢耽搁,反手到背后一摸,一根树枝都没有了。他随即抽出放在怀里的尖刀,摸黑去找熊妖说的裂缝。
再说猴妖钻入水中,神识看见长刀正在下沉,它当即向长刀游去。有这样一把长刀在手,它今后回到猴山,仍然是无可争辩的猴王,哪只猴子敢与它争锋?
但水潭是那么的深,仿佛深不见底。
夏辰就是赌这口水潭很深,赌猴子好新鲜容易分散注意力。毕竟连熊妖都说过这是一口深潭。
猴妖终于抓住了下沉中的长刀,它反身游向水面,就见夏辰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体的一道裂缝中。它心中大怒,将手中的长刀向夏辰的后背掷去。
但它此时已经失血过多,而且是第一次使用长刀,这一下失了准头。那把长刀从夏辰身边激射过去,击打在前面的岩壁上,“锵锒铛——”
夏辰正在高一脚低一脚的摸黑前行,忽觉身旁劲风扫过,再见前方一连串火星。哪会不知道猴妖已经追上来了,他摸到前方,捡起长刀,心下稍安,继续摸黑前行。
那猴妖抛出手中长刀,突然一阵懊恼。这是他今后回到猴山的“震山之宝”,没有这把长刀,它如何“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猴子?它当即上岸,急追而去。
再说夏辰,他一路摸黑前行,动作不免很慢。他知道猴妖就在后面,所以他一边用长刀探路,一边时不时的回劈一刀。
那猴妖此时已经气血衰竭,完全不能飞奔,但它还可以运用神识视物。眼见夏辰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往身后劈一刀,它就知道自己再难接近夏辰。
它随手从地上抓起两块称手的石头,向夏辰砸去。还别说,猴妖扔石头的准头好多了。一块砸在夏辰身后的背包上,还有一块砸在夏辰的后脑勺上。
如果不是夏辰身穿皮甲,头戴皮盔,夏辰这一下非被砸出个大包不可。夏辰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还击,一还击,猴妖就知道这一手有用。
果然,那猴妖扔了几下,见夏辰不理不睬,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它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夺回夏辰手里的长刀,好回到猴山继续称王称霸。
但夏辰时不时的就回身虚劈两刀,叫它无法近身。它此时又饥又渴,夏辰也没有比它好到哪里去。
本来一个凡人的体质无论如何都不及一头妖兽,但可怜这头猴妖太弱,比夏辰强不了多少;它又被夏辰割了一刀,损失了大量的气血;它现在仰仗的就是神识可以视物,而夏辰什么也看不见。
但夏辰葫芦里有水,背包里有烤肉,一人一猴就在这黑黢黢的山洞里硬挺。
三天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猴妖大急,它知道胜负的天平即将逆转,在外面,它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凡人的对手。它孤注一掷,对夏辰发动了攻击。
夏辰正等着猴妖攻上前来,他早已疲惫不堪,如果猴妖躲在某个角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找他的麻烦,他非大吃苦头不可。
猴妖当然不敢睡觉,它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洞口什么时候会出现。万一趁它睡着的时候,夏辰悄悄离开了山洞,它到哪里去找它的“震山之宝,震猴之刀。”
夏辰且战且退,一边让眼睛适应微弱的光线,一边寻找一招制敌是良机。其实,他现在要想站稳都不容易,何况是对敌作战,何况对手还是一只妖猴。
但妖猴的情况并没有比夏辰好到哪里去,闪转腾挪之下,它胯间的伤口重又裂开,直痛得它呲牙咧嘴;它气血大衰,就连翻个筋斗都不利索。
夏辰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他早瞄到了猴妖小腹下一块鸡蛋大的血痂,此时丝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他可不知道那是他的“杰作”,他想的是这只母猴可真狠,下面都“来大姨妈了”还这么凶悍。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将这只母猴通通下水道。
猴妖见夏辰正一步一步地向洞口接近,自己的身体逐渐暴露在夏辰眼前,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地向夏辰扑去。
夏辰见它动作迟缓,一点也不利索,心中大喜,也抡起长刀向猴妖砍去。但此刻长刀是如此沉重,居然失了准头,从砍向猴妖的脑袋变成了砍向猴妖的双脚。
可就这样也让猴妖吓得亡魂直冒,它“吱——”的一声,一瘸一拐地向旁跳去。
夏辰用长刀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追逐猴妖。
猴妖也看出了夏辰的虚弱,它很想等下去,等到夏辰完全没有力气。可是猴子的性格天生跳脱,而且没有定力。不一会儿,猴妖就改了主意。它的下身始终没有愈合,它担心血会流干了。
于是又呲牙咧嘴的扑向夏辰。夏辰每打退猴妖的一次进攻,都要扶着长刀休息良久;而猴妖的每一次进攻,胯间都会渗出一丝鲜血。胜负的天平就这样倾向了夏辰一方。
一人一猴缠斗良久,猴妖再妖,注意力始终无法与人类相比。夏辰的长刀终于劈到了猴妖的肩上。
猴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整条胳膊会被夏辰剁下来。等挨了这一刀,猴妖顿时大喜,没想到眼前这个凡人的力量这么小。
它当即双手抓住长刀,使劲往身后一拉。眼见夏辰被它拉了一个趔趄,连长刀都撒手了,猴妖顺势踢出去了自己的脚掌。
这一招是它的绝技,只要夏辰挨实了,包管肚破肠流。
夏辰等的就是一个近身机会,眼见猴妖将那块血痂露了出来,他闪电般从怀里抽出尖刀,从那个血痂里捅了进去。
猴妖下身一痛,一愣神间,它那只踢出去的毛茸茸的猴脚就已经被夏辰拿住,夏辰手上的尖刀瞬间从猴妖的下身使劲捅了上去,直至末柄。
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眼见猴妖目露凶光,夏辰一抬腿将猴妖踹倒在地,顺势夺回那把长刀……
直到将猴妖的脖子砍断,夏辰这才将猴妖的尸体拖进山洞深处。此时他已经睁不开眼睛迈不动路,枕着猴妖的尸体呼呼大睡过去……
阳光照进山洞,夏辰猫在洞口仔细观察外面的景象,那根黄色的光柱就在正前方。而从山洞到光柱,中间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荒漠。
四骑龙马正向光柱方向飞去。那些骑士已经进来了,大本营不知道设在哪里,肯定不是巨石那里。夏辰坐过龙马,也骑过铁翼青鳞鹰,铁翼青鳞鹰比龙马的速度快多了。
可能是芭茅那里,剑齿虎两口子都走了;也可能是猴山,猴妖都出来追杀他了。夏辰想了一会,悄悄地缩回山洞。
这个山洞的洞壁上挂满了红蝠。它们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觅食。所以,夏辰躲在山洞深处非常安全。
他估计了一下,没有三五天,他走不出那片荒漠。食物没有问题,口袋里的烤肉可以顶六七天;但饮水是个问题,他只有两个葫芦,只够一天,顶破天再坚持一天,第三天非渴死不可。
办法是想出来的。他脱下皮裤,裤腿和裤腰都朝天,形成一个简易U形袋;又将背包腾空,将“U形袋”装满水放在背包里。
等到明天,如果这个“U形袋”里还有一半水,就至少是四葫芦水。有这四葫芦水,安全通过荒漠没有问题。
荒漠一览无遗,又没有水草,想来也没有什么妖兽;何况外面的荒漠距离红蝠的老巢是如此之近,就是有妖兽也被红蝠吃了。
艳阳高照,夏辰的身影出现在荒漠里。“U形袋”里的水几乎没有减少,这让夏辰很是思念流民镇的美娇,他的兽皮裤子是美娇一针一线帮她缝出来的。
他从衣裳上割下二根布条,将“U形袋”的袋口扎紧,将烤肉、火镰石放在包里;再用布条系住两个葫芦,挂在脖子上。
他计划用五天时间横穿荒漠,但走过戈壁滩,踏上荒漠,他就知道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荒漠松软,完全提不起速度。
走到第四天,他回望来时方向,大漠苍茫,再也看不见山的影子;眺望光柱,黄沙漫漫,似乎他走的这点路程压根就是万里跋涉的第一步。
到了中午,他终于看到地平线上有一点黑影。夏辰振奋精神,他背包里面的水已经见底,顶多够今天用。
走到近前,夏辰很是失望,眼前就是一个小土包,高不过数十丈,绵延不过一里。
但这里有个不错的洞穴,应该是狼妖刨出来的。已经荒废了不短时间,洞内有不少黄沙,没有任何足迹。他仔细观察一番,匍匐着身体爬了进去。里面真的很狭窄,高不过三尺,并排不过睡三人。
这已经是夏辰睡过的最好的洞穴了——干燥清爽无异味。他看了看外面的光线,微黄的阳光斜射在荒漠上。尽管离天黑还远,但有这么一个“安乐窝”,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夏辰将背包小心的解下来,里面的水不多了,每一滴都很宝贵。将一个葫芦放进背包,用背包堵住洞口,再在外面堆上黄沙进行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