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空气中的寂静吞噬。他双手颤抖得厉害,紧紧地抱着骨灰盒,一步一步地朝着火化场外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负担,无比沉重。外面的阳光虽然明亮耀眼,却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阻挡,丝毫无法驱散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与悲伤。
他沿着火化场旁那条蜿蜒曲折、布满尖锐碎石的山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又酸又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坑洞,在他眼中,那坑洞仿佛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归宿,是奶奶最终的栖息之地。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把奶奶的骨灰盒放了进去,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奶奶。“奶奶,你睡在这里,要好好的。”小虎轻轻呢喃着,声音带着哭腔。
放好骨灰盒后,小虎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奶奶生前那慈祥的面容,以及奶奶每次吃酸枣时那满足的笑容。于是,他强忍着身体的极度疲惫,在附近费尽了力气,终于拔了一棵小小的酸枣树。
他轻轻地把酸枣树放在坑里面,就好像是给奶奶送去了一份饱含着爱与思念的珍贵礼物。“奶奶,这棵酸枣树给您,以后您就有酸枣吃啦。” 接着,他蹲在坑边,用那一双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地抠着土。
粗糙的泥土磨得他的手指生疼,甚至有些地方都磨破了皮,渗出了鲜红的血丝,但他却浑然不觉,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把坑填满,让奶奶能够安心地长眠。
他把坑一点一点地填满,每填一捧土,都在心里默默地和奶奶说着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仿佛奶奶就在身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填完土后,他又仔仔细细地四处看了看,将周围的每一处特征都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记住奶奶的安息之地,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望奶奶。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转身离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又累又饿的小虎,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仿佛是一个饥饿的小兽在不断哀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直到下午五点多,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血般的红晕,他才终于回到了家。刚一踏进家门,赵大强那张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便出现在眼前,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还没等小虎开口说一句话,赵大强便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充满了愤怒与不满:“你个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奶奶的骨灰放哪里了?你是不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搞砸了?”
小虎又渴又累,他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摇摇晃晃地拿起一瓢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他那破旧不堪、满是污渍的衣服。
他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给埋了,还种了一棵酸枣树在上面,我想着奶奶喜欢吃酸枣,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也能有个酸枣吃。”
赵大强听了小虎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猛地拿起扫把举了起来,大声吼道:“滚,看着你老子就烦。一天天的净给我惹麻烦,一点用都没有!”
小虎委屈地喊道:“我没有惹麻烦,我只是想让奶奶好……”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大强打断:“还敢顶嘴,赶紧滚!”
小虎被吓得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小鹿,赶忙点头,转身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觉得饥肠辘辘,双腿发软,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
又累又饿的他,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头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他的脸上,像妈妈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他。小虎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睡觉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他不知不觉跑到一个菜地睡着了。
菜地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招手,像是在诉说着生命的活力。
小虎看了看菜地里那鲜嫩欲滴的绿油油的叶子,又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他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实在是太饿了,于是便伸出那脏兮兮的小手,抓住那绿油油的叶子使劲一拔,原来是水萝卜。
小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两颗闪烁的星星,心中大喜,自言自语道:“太好了,有水萝卜可以吃了。” 赶忙狼吞虎咽地吃掉了这根水萝卜。
吃完那根水萝卜后,小虎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他警惕地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仔仔细细地确认周围确实无人后,才壮着胆子,伸出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小手,又拔了几根水萝卜。
随后,他慌慌张张地转身,脚步急促而凌乱,一路跌跌撞撞地掉头就跑,脚下的泥土被他踩得飞溅起来。
这是小虎第一次偷拿别人的东西吃,他的内心被愧疚和不安填满,小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可腹中如擂鼓般的饥饿感让他顾不了那么多,生存的本能暂时战胜了内心的道德挣扎。“我实在太饿了,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赔给人家。”小虎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念。
吃饱了的小虎,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白天的阳光虽温暖地洒在身上,可他的心里却满是迷茫与无助,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迷雾中,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困乏难耐时,他便会寻觅一个既隐蔽又稍微舒适些的角落,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而当饥饿感如潮水般再次袭来,他就会轻手轻脚地跑到菜地或庄稼地。
每次行动前,他都会小心翼翼地观察许久,像只警惕的小兽,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敢偷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来缓解那如影随形的饥饿。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流逝,几天后,小虎怀着一丝期待回到家,渴望能得到些许温暖和关怀。
然而,家中亲人的态度却如冰冷的寒水,浇灭了他心中仅存的希望。他小声地说:“我回来了。” 可没人回应他,他们对他不理不睬,眼神中满是冷漠,仿佛他是一个可有可无、透明无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