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腾飞收起被子床单,四周打量了一下,轻轻跳下到一条小巷里,走到大街上。
清晨的街道还有点冷清,只有赶早的人急匆匆走过。
腾飞转过了几条街道,问过几家客栈,其中也有同来客栈,却不见韩江。
韩大哥住在哪里呢?他身上可是有几百两银票啊,难道他为了省钱不住店?
腾飞走了几步,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驾车的见韩大哥是孤身一人,身体瘦弱,就对韩大哥动了歪心思?想想也不对,听说顺达车行的人十分守规矩,不会做出这种事。
宾州城是谷陵国一个州的州府所在地,虽然不是很繁华,但占地也很大,腾飞花了小半个时辰,所有街道都走过了,仍然不见韩江踪影,他怀疑韩江是出事了。
腾飞知道,一般载客的马车都在城门外等客,他向人打听到,宾州城等客的马车一般在南城门,他马上赶到南城门外,有两三辆不是顺达车行的马车在等客,却不见他从列州城包来的马车。
难道是有客又走了?腾飞朝周围看了看,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铺,走过去问道:“老伯,在昨天,你有没有见到顺达车行的车来过?”
经营小卖铺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见到腾飞问起,摆头说道:“没有,昨天没有见到有顺达车行的车。”
“老伯,你没看走眼?”腾飞笑道。
老头笑道:“当然,我的买卖不咋的,天天守在这里数蚊子,有没有车来我一清二楚,特别是顺达车行的车。”
腾飞笑着向老头道了谢,心想,顺达车行的大车昨天没有来到这里,有可能是在路途中出了事,只能按原路返回慢慢找了。
……
……
韩江总是命运多舛,离开腾飞,他又要受苦了。
在昨天,腾飞离开他之后,大车行驶出一百多里,来到一个山脚下时,有四个修武的年轻人把大车拦下了。
驾车汉子以为他们要坐车,跳下车笑着问道:“各位客官,你们是要坐车吗?对不起,有客人包车了。”
四个人不出声,围了过来,他们朝车厢里看了看,只有韩江一个人,不是修武的,还瘦得像麻杆一样,他们笑了。
一个五境的年轻人好像是领头的,跳上车把韩江拎下来,推给他的同伙,说道:“搜搜这个麻杆身上,看看有什么值得要的。”
一个四境的年轻人上前抓住韩江,从韩江身上搜出几百两银票,高兴得哈哈大笑,举着手中的银票说道:“师兄,发财了,这小子身上居然有几百两银票。”
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真的发财了。
五境年轻人高兴地点点头,指着驾车汉子说道:“还有你,是你自动交出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驾车汉子并不害怕,指着韩江说道:“他是一个聋哑人,你们可以欺负他,但他的兄弟你们惹不起,至于我,我是顺达车行的人,最好也别动我。”
这四个人好像没有听说过顺达车行,五境年轻人哼了一声,说道:“就惹他兄弟了,咋嘀?老子不管你什么狗屁车行,车子不要,我们只要两匹马,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自觉点。”
驾车汉子知道这几个人是不知天高地厚,摇摇头,说道:“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从身上掏出十几两碎银,递给四境年轻人。
四境年轻人接过银子,再从他身上搜了搜,的确是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了,说道:“师兄,这人是个穷鬼,没有了。”
五境年轻人笑道:“解开马,把他们绑起来,丢进车厢里,拖进树林让他们喂蚊子吧,哈哈!”
驾车汉子知道反抗没用,他对韩江连打眼色,示意他不要乱动,韩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他现在这骨瘦如柴的身板,想动也动不了。
他们解开马,把驾车汉子和韩江绑得像棕子一样,丢进车厢里,再把车子推进树林中,然后两人同乘一匹马,扬长而去。
驾车汉子听到他们远去,动了一下身子,想说什么,这时才想起,韩江是又聋又哑,说了也是废话,想起四个青年人他们以后有可能被灭门,摆摆头,轻轻叹了口气。
韩江受苦惯了,都不知道被人绑了多少回,早几天还被李良他们捆绑过,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苦的,他知道腾飞一定会来寻找,也肯定会找到他,他是心痛那几百两银票被人抢走要不回来了。
现在是暮春时节,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两个人像两个棕子一样被人摆放在车厢里,更像是放在蒸笼上,韩江身上没多少肉,只是微微出汗,驾车汉子却是大汗淋漓,衣服早就湿透了。
大路上偶有行人和车马经过,驾车汉子放声大喊:救命呀,快来救命呀。也许是人家听不见,或者是人家不想理会,他是喊得声嘶力竭,也得不到人们注意,毫无用处。
夜幕降临,没了阳光,两个人原本以为就会好受些,那知是要受更大的罪,林子里的蚊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味,自然是不客气,纷纷扑在他们的身上,尽情享用起来。
两个人的手脚、脸上脑袋,凡是衣服没有遮挡的地方,盯满了蚊子,又痒又难受,只好脑袋乱摆,不停地扭动身子。
韩江受苦惯了,虽然觉得很难受,他能忍得住,驾车汉子就不一样了,他觉得太难受了,不停地扭身摇头,大喊大叫:快快来人把我杀了吧,我不想活了,嗬嗬。
只可惜,他怎么叫也没有用。
在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腾飞曾经从这里经过,要是驾车汉子在这个时候大喊大叫,说不定被腾飞听到,两人早就得救了,可惜驾车汉子没有力气叫喊了。
漫漫长夜,总算过去了,吃饱喝足的蚊子们,心满意足地飞走了,两个人的脸上手上脚上都鼓起了包,像极了两个人肉棕子。
两个人被蚊子折腾了一夜,又困又饿,加上大量鲜血被蚊子吸走了,蚊子飞走后,他们昏睡过去。
……
……
腾飞从宾州城出来,沿着朝列州方向的大道一路搜寻,他怕有遗漏,一路上搜索得很慢,临近中午,他走出了一百多里。
他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拿出水袋喝了几口,他觉得这样寻找费时费力,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歇息了一会,继续搜寻下去。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仍然不见韩江他们的踪迹,腾飞怀疑自己这样搜寻下去,是不是错了?要是他们遇上抢劫的,连马和车都一起被抢,去哪里去找?要是驾车的把韩江害了,早就藏起来了,一时也难以找到。
再难也得找啊,腾飞叹着气,再走出一段路时,只见到大路上急匆匆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八境的老者,身边跟着十几个修武的人,有年轻有中年的,什么境界的都有,他们身后有两个人牵住两匹马,每匹马的背上,绑着两个人。
他们急匆匆地从腾飞身边走过,腾飞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想,这是搞的那一出?马背上四个人犯了什么大错了?
腾飞再看看两匹马,觉得好像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不就是昨天包车的两匹马么?当时他让驾车汉子停车,就站在这两匹马旁边跟驾车汉子说话,所以他认出来了。
这两匹马怎么在这些人手上?韩江和驾车汉子与车子去哪了?
“站住!”腾飞猛喝一声,鬼魅般飘到前头的八境老者身前几米远停下。
八境老者埋头急着赶路,见到腾飞如鬼影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吃了一惊,急忙停了下来。
“这两匹马怎么在你们这里?马车和人呢?”腾飞指着马冷冷说道。
八境老者看了腾飞一眼,吃惊得又退了一步,连忙抱拳拱手说道:“原来是腾公子,失礼了。”
腾飞听了微微吃惊,心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怎么认识我?
八境老者看出腾飞的疑惑,说道:“老夫陶真,在秘真崖下见过腾公子,但真正知道腾公子大名的,是在托剑山上,托剑山上有腾公子的雕像。”
腾飞算是明白了,原来剑湖州州长吕贤真的是在托剑山上为自己立了雕像。
既然人家认识自己,也彬彬有礼,腾飞暂时不好发火,问道:“陶老伯,这两匹马是怎么回事?”
陶真叹了一声,说道:“腾公子,是本门不幸啊,出了这样的逆徒。”
原来,陶真是本地一个小门派乾定门的掌门人,今天上午,他的四个徒弟从宾州回来,在路上见到有一辆大车,就临时起歹意,要骑马回去,就抢了人家的马,将驾车的和另外一个人绑起来丢进车厢里,把车推进树林里不管了。回去后,他们想把马藏起来,被陶真发现,问起马是从哪里来,当他听到是顺达车行的马时,顿时被吓得胆战心惊。
四个徒弟不了解顺达车行,但他对顺达车行有所了解,要是谁动了顺达车行的车和马,必灭满门。
陶真问清楚后,不敢有半点耽误,就急急的把四个徒弟绑上,带上马匹,要尽快找到顺达车行驾车的,向人家赔礼道歉,希望得到驾车的谅解,否则,乾定门就完蛋了。
腾飞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道:“被你们绑住的两个人,有一个是我兄弟,但愿他没事,他们在那里,快快带路。”
陶真听到被绑的人有一个是腾飞的兄弟,顿时又被吓得腿都软了,他可是知道腾飞的本事,在秘真崖下,腾飞是随手就能把八境的人打得趴下,他想要杀自己,随手就能办了,也可以把自己的门派灭了,他心中不禁悲鸣,这四个蠢货居然得罪了两个都惹不起的人。
乾定门的人见到腾飞只不过是七境修为,八境的掌门却如此害怕,一个七境的长老心中不服,突然闪身来到腾飞面前,刚刚想说话,陶真惊得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连连对腾飞说:“对不起,对不起,腾公子。”
腾飞看到陶真这个样子,心想,我有那么可怕吗?他急着要见到韩江,说道:“陶掌门,走啊。”
陶真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走,走。”
走出二十多里,陶真说到了,指了指右边的林子。
腾飞快步冲进树林里,见到了马车,走到车厢后一看,不由大怒。只见韩江与驾车汉子被绑得像个棕子,两人的脸上和手脚布满了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小包包。
两个人早就醒了,韩江见到腾飞,咧开嘴无声笑了,驾车汉子大喜,有气无力地说道:“兄弟,你终于来了,我能活了。”
腾飞忍住怒火先把韩江抱下来,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扶他坐起,再把驾车汉子弄下来,把他身上的绳子也解了,看到韩江两个人只是被蚊子盯咬,没有什么妨碍,放下心来,怒气也消了大半。
陶真让人把马牵进来,把四个被绑的徒弟押到腾飞在前跪了下来,躬身抱拳说道:“腾公子,您善心仁慈,为托剑山的百姓解除了数百年灾难,托剑山周围的百姓都记住你的好,老夫四个徒弟无意冒犯,还请腾公子放过他们吧。”
本来腾飞心中还有点怒气,又听到陶真提起托剑山的事,不好发火,只想尽快离开,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与托剑山的事。
他看了四个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指了指驾车汉子,说道:“我兄弟没事,我也不想计较了,你问问掌柜的吧。”
陶真大喜,腾飞不计较,至少他们目前没事,他走到驾车汉子面前,躬身说道:“掌柜的,你大人有大量,你看?”
驾车汉子很清楚,自己要是把事情上报到基地,这些人就完蛋了,自己虽然是受了一天一夜的苦,但没有什么伤害损失,以后还是要跑车的,既然腾飞不计较了,让他们把银子交还,就算了吧。
“算了,把银子还给我们,你们走吧。”驾车汉子说道。
还银子?陶真愣了一下,他没有听说什么银子的事,望住跪在地上的四个人,问道:“你们拿人家银子了?”
跪在地上的五境的年轻人讷讷说道:“是,师尊。”
四境的年轻人抬头说道:“是我拿的,与师兄无关,驾车…..掌柜的身上只有十几两碎银,那个瘦瘦的人有六百多两银票,没带在身上。”
陶真怒得上前将两个人踢翻在地,从身上拿出几张银票,两张一百两的递给驾车汉子,一张五百两,三张一百两的交给腾飞,说道:“对不起,小门小派不富裕,多余的算是汤药费,请你们收下。”
驾车汉子没说什么,接过就揣进怀里,腾飞想了想也收下了。
陶真见到他们收下银子,知道没事了,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下,马上吩咐门人把车子推出到大路上,给马上好套,对驾车汉子说道:“掌柜的,我知道你又饿又累,一时也找不到吃的,不如让我门人来帮你驾车?”
驾车汉子刚想说话,腾飞说道:“不用,有我就行,我们马上走。”
腾飞把韩江和驾车汉子扶上后厢,自己来到前厢坐下,拿起鞭子一挥,马车徐徐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