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青阳镇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李青高中解元,又恰逢新婚与乔迁之喜,三喜临门,他的婚礼成了整个青阳镇最盛大的庆典。李府门前,红绸高挂,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整个青阳府的权贵名流皆慕名而来。
李青身着大红喜袍,头戴金冠,眉眼间透着儒雅的书卷气,因这大喜的日子,更是显得精神抖擞。苏婉则是一袭凤冠霞帔,红盖头下虽隐约难见全貌,但那绝美的容颜似乎能透过盖头散发出来。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喜堂。堂内红烛高照,光影摇曳,苏老爷与李青的父母端坐高堂,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司仪中气十足地高声宣布,顿时鼓乐齐鸣,响彻整个府邸。
李青与苏婉并肩而立,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堂前。堂上高悬着一幅巨大的“囍”字,两旁的红烛燃烧正旺,跳跃的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映出一片喜庆。堂下的宾客们纷纷起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满是羡慕与祝福。
“一拜天地气运长——!”司仪高声唱道。
李青与苏婉同时转身,面向堂外,毕恭毕敬地深深一拜。就在这瞬间,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鹤鸣,紧接着,一道紫气自东方奔腾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苏府上空。紫气东来,乃祥瑞之兆,宾客们无不惊叹,就连一旁的知府大人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紫气东来,天降祥瑞!李公子果然是天选之人!”宾客中有不少人低声赞叹。
李青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那紫气仿佛与他胸口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隐隐传来一阵刺痛感。他忙不迭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但很快便被司仪的声音打断。
“二拜高堂福泽深——!”司仪再次高声唱道。
李青与苏婉转身,朝着高堂上的苏老爷和李青的父母深深一拜。李青的父母满脸欣慰,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而苏老爷则是抚着胡须微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夫妻对拜结同心——!”
李青与苏婉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深情交汇。两人缓缓低下头,同时拜向对方,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间再无其他,只剩彼此。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的一声宣告,宾客们鼓掌欢呼,整个李府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海洋之中。李青牵着苏婉的手,缓缓走向洞房。然而,途中那胸口的刺痛愈发明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地呼唤着他。
洞房内,红烛摇曳,香气弥漫。李青轻轻掀开苏婉的盖头,只见她眉若远黛,目含秋波,满是柔情地望向他。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止。
然而,李青的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苏婉见状,关切地问道:“夫君,可是身体不适?”
李青连忙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地笑道:“无碍,或许是今日太过劳累。”
苏婉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君,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莫要让这些小事扰了心情。”
李青点了点头,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那缕神秘的紫气与胸口的刺痛,到底在提醒着他什么?但无论他如何思索,都想不出一二。
苏婉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如春风拂面:“青郎,从今以后,无论富贵贫贱,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李青心中一暖,下意识地握紧了苏婉的手,好似握住了整个世界。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十年间在岳父的资助下,李青成功高中进士,位居一甲状元。整个青阳府为此沸腾,百姓们纷纷称赞他为“文曲星君”。皇帝亲自召见,赏赐无数,李青的大名瞬间传遍天下。
京都皇城,金銮殿下。
“宣——新科状元李青觐见!”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李青身着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金銮殿。
殿内金碧辉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青身上。李青目不斜视,神色沉稳,稳步走到殿前,行跪拜之礼:“臣李青,叩见陛下!”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威严而深邃。他微微点头,洪亮而庄重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李爱卿,此次殿试,你以一篇《治水策》夺得魁首,朕甚是欣慰。今日特封你为翰林院修撰,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望尔日后为朝廷效力,不负朕望。”
李青连忙叩首:“臣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殿内百官纷纷向李青道贺,李青一一回礼,心中既激动又感慨万千。他出身农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走到这一步。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荣耀之中时,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
官场的荣耀并未让李青感到满足。随着官职的不断升迁,他的事务日益繁重,常常数月无法回家。父母年迈,他却不能陪伴在侧,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
五年后,李青官拜礼部尚书,距离入阁仅一步之遥。然而,就在他仕途如日中天之时,噩耗传来——母亲离世了。
李青如遭雷击,整个人仿若置身梦境,恍恍惚惚,思绪回到了儿时。他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笑貌,想起了儿时自己依偎在母亲怀里问:“娘亲,我胸口上真的没有东西吗?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只是我看不见。”
母亲总是温柔地回答:“青儿,娘在这儿呢,不用怕,咱们胸口上没有任何东西。”
李青坐着最快的马车往家赶,心中焦急万分。此刻他恨不得胸口上真有什么东西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快点回去。他埋怨这路太长,埋怨自己走得太慢,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去当官,而不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李青赶到了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悲痛欲绝——一片凄凉,堂前挂着白幡,灵堂内摆放着两具棺木,母亲静静地躺在棺木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父亲则坐在一旁,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爹!娘!”李青扑通一声跪在灵堂前,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抓住母亲冰冷的手,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忙于官场,竟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父亲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青儿……你娘临走前,一直念叨着你……她说,她不怪你……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李青心如刀绞,紧紧抱住父亲,声音哽咽:“爹,是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你们……”
父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沙哑而微弱:“青儿……你娘走得很安详……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你这么个儿子……”
李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灵堂内,烛光摇曳,白幡飘动,仿佛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与悔恨。
李青浑身颤抖着,盯着自己的手掌。这只曾经执笔安天下的手,此刻竟连一炷香都握不稳。他双目含泪,一言不发,就这么跪了整整一天。
妻子苏婉一直陪在他身边,同样跪着。府中上下的事务,全由在场的岳父处理着。
四天后,母亲出殡,父亲也随后闭上了双眼。李青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全程由妻子和管家搀扶着,紧紧跟在灵柩后。山巅上,父母的棺木缓缓入土。李青站在墓前,悲痛欲绝,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回到府中,李青独自坐在楼台之上,整整一天一夜,谁也不见。他不断地回想小时候的事,尤其是那天和小伙伴们跟着村长去荒地,看父母们开荒。一路上,他总是心不在焉,手不自觉地去摸胸口,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回家后,他问母亲:“娘亲,我胸口上真的没有东西吗?”
母亲总是温柔地回答:“别怕,娘在这儿,咱们胸口上没有任何东西。”
此刻的李青坐在楼台上,手又一次次不自觉地触摸着那光滑的胸口。他的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紫色纹路,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那些记忆中,有他站在山巅施展功法修炼的场景,有他与凶猛妖兽激烈搏斗的画面,有他被人逼迫着跳下悬崖的景象,甚至还有他胸口闪烁着紫纹的画面。还有一个清冷的女子,陪伴他在一处山洞之中。
然而,这些零碎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悬崖、神庙、山巅、清冷的女子……这些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又不断破碎湮灭。当李青伸手触碰眼前那道凭空浮现的紫气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叹息声:“李长青,你还要在这幻境中沉沦多久?”
此刻问心崖,石碑前,李长青的本体依旧盘坐着,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白光芒。那光芒中,众生百态、万物演化、天地崩灭的景象不断闪现。他的身影在其中不断湮灭,又勉力重聚,仿佛在挣扎着唤醒一段段正在被遗忘的记忆。
红尘幻灭,问心崖上的挣扎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