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光阴于指尖悄然淌过,了无痕迹。
苏府之中,二狗的模样却依旧停留在六岁孩童的模样,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脚步,未曾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
苏府里虽衣食无忧,可二狗内心的恐惧却与日俱增。
每次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毫无改变的稚嫩脸庞,恐惧就像汹涌澎湃的潮水在他心底泛滥开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再过几年要是还保持这般模样,苏府上上下下必然会把他当作异类,到那时,被扫地出门是他在劫难逃的结局。
二狗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再次沦为乞丐的命运,于他而言,就算是死,也比回到那饥寒交迫、任人践踏的悲惨往昔要好。
每至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二狗便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好似铁箍一般有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往昔乞讨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街边路人厌恶的眼神、尖酸刻薄的恶语,还有那拳脚相加带来的剧痛……这一切好似梦魇一般紧紧将他缠裹,令他难以挣脱。二狗的呼吸急促起来,额头冷汗直冒,仿佛那些苦难正悄悄向他逼近,要将他重新拽回无尽的深渊。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 二狗带着哭腔,低低呢喃着,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他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指甲几乎刺破皮肤,他却浑然未觉。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被困牢笼的野兽,虽竭尽全力挣扎,却始终无法冲破命运无形的枷锁。
随着时光流逝,二狗对自己胸口那道紫色纹路的厌恶愈发浓烈。那道纹路如同盘踞在胸口的毒蛇,时刻提醒着他与他人的与众不同。
虽然这道纹路多次救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他沦为众人眼中的“怪物”——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怪物。他宁愿当初能够随爷爷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想背负着这道纹路,过着这生不如死的日子。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二狗低声怒吼着,眼中的怨恨仿佛要化作实质。他猛地抬起手,朝着胸口的紫色纹路狠狠抓去。指甲在皮肤上划开一道道血痕,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那道纹路依旧清晰如初,仿佛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抹去。
每次尝试,换来的只有疼痛,伤口还迅速愈合,似乎这纹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弱小与无力。
每至深夜众人皆入梦乡之时,二狗便独自躲在角落,用尽浑身解数,试图抠掉胸口的紫色纹路。
他先用指甲疯狂抓挠,直至指甲断裂鲜血直流,接着又找来尖锐的石头,在胸口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妄图将这纹路从自己身体上剥离。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那道纹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纹丝不动。不但如此,每次他弄伤自己后,伤口不仅愈合极快,那道纹路还会变得更炽热,仿佛在以这般方式回应他的愤怒与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缠着我!”二狗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凄厉,绝望之情尽显。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因心中的绝望早已将痛觉淹没。他的眼中满是疯狂,似乎只有彻底毁掉这道纹路,他才能得到解脱。
然而,命运似乎从未打算放过他,两年过去了,二狗依旧毫无变化。
他的模样依旧稚嫩,身高也未曾增长丝毫。苏府的下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这个“长不大的怪物”。小姐的侍女也曾好奇地问他:“二狗,你怎么一点都没长大呀?”二狗只能低着头,怯懦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
渐渐地,小姐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冷淡。以前,她还经常会把他叫过去,问些过去的事情,甚至对他的紫色纹路非常感兴趣,时常临摹。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小姐叫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干脆不再见他了。
二狗能感觉到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正在渐渐边缘化,他不想成为小姐眼中的怪物,他只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能够长大、能够融入人群的正常人。然而,命运却偏偏与他作对,让他背负着这道纹路,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光阴匆匆,又过了两年。在苏府的五年时光悄然过隙,二狗的身体却毫无变化,哪怕一点点都没有,依旧是六岁的模样。
苏府的老爷终于知晓此事,虽然未立刻将他逐出府门,但二狗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离开这里只是早晚的事。很快,管家便把他打发到马厩养马,将他从小姐身边远远隔开。从此,挨打受骂成了他生活的常事。
“小妖怪!” 粗鲁的斥责声在马厩中骤然响起。马夫恼怒地抬脚踢翻水桶,脏水倾盆而下,瞬间将二狗淋得浑身湿透。“连马料都拌不明白,留着你简直是脏了苏府的地!”
二狗蜷缩在地上,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任由脏水浸湿衣裳,身体一动不动,眼中满是麻木与绝望。自己在苏府已是多余之人,无处可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死不了……”一股浓烈的怨恨猛然在二狗心中爆发。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命运诅咒的可怜之虫,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为何别人胸前没有那怪异的紫色纹路,唯独自己有,为何别人可以长大,自己却永远被禁锢在这个稚嫩的躯壳里,为何自己只能像一只不死的蝼蚁苟延残喘,无尽地承受世间的欺辱。
满心的痛苦与绝望驱使着二狗踉踉跄跄地走进后山的林子,破碎的回忆如同汹涌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巍峨的石碑上,“问心崖”三个大字好似带着泣血的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石碑前,青衣少年依旧盘坐在那里,胸口的紫色纹路闪烁着诡异幽深的光芒。
这一幕,仿若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割着二狗的心,令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恨意几近喷涌而出。
“我不是他....我不要再看到他…”二狗癫狂地嘶吼着,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指甲缝里嵌满带血的皮肉,身体因剧痛而痉挛。“我是李平安!是小姐的……”
二狗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如暴风雨中的海面般剧烈起伏,眼中的恨意宛如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失控。
就在这无尽的痛苦中,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每一幅都无比清晰,仿佛不断提醒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在记忆与“怪物”身份的双重折磨下,他的身体不停颤抖、蜷缩,好似要将自己团成一团,躲避这残酷的现实。
“不……这不是我……我是李平安…我是二狗…” 二狗低低地呢喃着,那声音颤抖又痛苦,满是抗拒。他的手指深深嵌进胸口,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肤,可他却似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此刻的他,犹如一只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野兽,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我不是李长……长……啊……为什么说不出来……”二狗的声音沙哑而凄厉,眼中满是绝望。他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崩塌。
苏府已然成为他最后的避风港,可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即将破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二狗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再次狠狠嵌入胸口,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血渍。
然而,他却浑然不觉疼痛,眼中只有那疯狂到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恨意,他坚信,只有彻底毁掉这该死的纹路,自己才能从这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就在这痛苦不堪的时刻,二狗胸口的紫色纹路突然剧烈涌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正与某种无形的强大存在展开殊死对抗。
但身处痛苦深渊的二狗对此毫无觉察,他的脑海里像炸开了锅般混乱不堪,数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疯狂乱吼,搅得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生吞活剥。
楼台上,玄明与赵长老看着光幕中的二狗,脸色阴沉得吓人。
“蠢材!”玄明一掌拍碎玉案,额角青筋暴突,“堂堂先天紫纹竟被当作腌臜秽物,实在暴殄天物!”
一旁的赵长老同样面容凝重,长叹一声道:“轮回劫最毒之处,便是教人沉溺安稳。李长青转世为乞儿时尚存三分血性,如今却甘愿做家奴....”
玄明冷笑道:“他若再这般抗拒紫纹之力,恐怕连最后的机会也要丧失了。”
赵长老摇头:“紫纹之力虽强,却也需要他心甘情愿接纳。若他始终抗拒,紫纹再强也是徒劳。”
玄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他再这般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亲自出手,让他尝尝何为真正的痛苦!”
赵长老皱眉:“不可!轮回劫乃守崖老人所设,我们若强行干涉,只怕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玄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目光却死死盯着光幕中的二狗,仿若要将他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