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见周济从离园出来,踮脚朝后看看:“督公,曲夭姑娘可还好?”
周济脚步一顿,问:“可还好?你知道她生病了?”
李三挠头笑眯眯的:“小的哪会知道,就是以往您来...曲夭姑娘都是迎着来送着走的,今个她没接您也没送,该是身体不舒服吧。”
周济微微仰头,后颈的抽疼越发频繁,他想去直视阳光,却发现很是艰难。
打擂台这事,开心的向来都是坐下观众。
崔太后在宫里笑的别提多开怀了。
“周济是宦官,人庄亲王是谁,那可是皇室宗亲,背后都是李家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同周济不共戴天。”
“如今周济似困境之兽,看他还如何獠牙唬人,哈哈。”
满殿回荡着她的笑声,尖锐又凌厉。
“姑母算盘,倒是打的精。”
崔予执一路长驱直入殿内,望着癫狂疯笑的崔太后,眼底闪过冷色。
崔太后斜身扶着靠枕,红唇微启:“是予执啊,姑母正好有件喜事同你说。”
“姑母容侄儿猜一猜。”崔予执神色凝阴不定,一双眼如猎豹紧锁崔太后。
“庄亲王那日特请曲夭献艺,此女与周督公颇有渊源,想来庄亲王是打算让诸臣见证周督公淫乱王府的,却不想掘开了自家坟墓。”
崔太后眼睛发亮:“不错。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可如今庄亲王视周济为死敌,定是要不死不休的。”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是姑母找人干的。”
满上都都在传黄氏偷情的事,更甚至有小话本或是说书的,编造祸乱庄亲王府后院。
但凡有血性的,没一个能忍的。
崔太后得意的很:“哀家也没如何,只不过是让故事更真切更详细一些,至于传的上都都是,那可不是哀家的功劳。”
“姑母!”
崔予执猛然提高声音,他靠近崔太后眼中满是暴风雨。
“侄儿是不是说过,可以对付周济但决不能动他这个人。”
崔太后只呆愣片刻,看着眼前痴迷癫狂的侄儿,恼怒的一巴掌打过去。
“你疯了!”
“周济是谁,是掌管二十四衙门和东厂的大太监,更是碾压皇权,欺压我崔氏一族发展的敌人。”
“若无他,如今掌权的人就是我崔家,你父岂会只能做个礼部侍郎,连个尚书都摸不着。”
“若无他,哀家岂能在定国寺清居多年,又岂能只蜷缩在这慈安宫里。”
“若无他,你如今便是陪驾在侧的少年重臣,岂会只能屈在国子监,靠着每月每年的定考来为春闱铺路。”
“他虽貌殊可其智更殊,你休要为了美色耽搁哀家和你父的大事。”
殿内声声回荡,如诅咒一样,一遍一遍刺穿崔予执耳孔。
他问:“那姑母呢?”
“什么?”崔太后秀眉一闪,就见崔予执缓慢抬头看着她,说:“姑母不也惦记沈清臣的容色吗?”
“怎么,只允许姑母有所惦记,不允许——”
啪!
崔太后毫不留情的一掌又扇过去,娇容满是凝霜:“哀家虽慕他,可却不会昏了头。”
“有朝一日掌权,多少貌美男子都将伏膝哀家跟前,区区一个沈清臣,又算得了什么。”
崔太后抬手抚在他脸颊,眼底露出心疼:“予执,非姑母不疼你,实是你不清醒啊。”
“若有一日你同周济对敌在前,你会念着情而饶他一命,可他呢?只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可姑母和你父却不会,因为我们是亲人,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崔予执笑了:“血脉相连?”
崔太后肯定的点点头:“对,血脉相连。”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崔太后带着崔予执用午膳,看着一派祥和。
前脚崔予执离开慈安宫,后脚崔太后就召见崔季进宫。
崔予执在御花园遇到了小皇帝,彼时小皇帝正在翻书,瞧见他立刻招手:“表哥,快来。”
崔予执还未行礼,就被小皇帝拉着坐下,一本书就塞过来。
“快看看,这本书有什么与众不同,有什么特点。”
小皇帝说着又翻出一本书,左看看右看看,塞到了崔予执手里。
崔予执低头,《国治通鉴》?
小皇帝催促道:“你快看看,朕还要给周济交课业呢。”
“陛下,草民不敢。”
崔予执直接跪下,周济让小皇帝看这本书,怕是为的春闱出题。
他年前经国子监推举过了试考,下月的春闱也会参加,若是这会儿看了这书...怕是以后说不清了。
小皇帝眨眨眼:“表哥,你这是作何?不过是让你给朕作弊而已,又不是什么别的大事。”
“此乃陛下的国事——”
小皇帝把人拉起来:“多大的事,不看就不看吧,你同朕是表兄弟,作何这么见外。”
崔予执神色漠然,这话引不起他半点情绪来。
崔太后信誓旦旦血脉相连的话,只会让他发笑。
论起血脉来,小皇帝才是同崔太后最亲近的,可是如何呢?崔太后算计起来,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对待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隔一层的侄儿呢。
春闱在即,贡院修缮装点已经完毕,沈清臣带着几个官员前去视看,崔季陪在侧,老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无外乎都是偷工减料,若非春闱在即,说什么也要查礼部流水。
崔季一脸懵,老苏虽然说比较挑剔,可为人处世还是比较沉稳的,何至于在众人面前落他脸?
心下明白,这是得罪了人。
前些日子太后召见,说是予执这孩子魔障,竟然好起男色来。
更要命的,竟然看中了活阎王周济。
莫非,沈清臣怀疑崔家有意和周济结盟?
想着额头渗出密汗,抬袖擦了擦提着一颗心,缀在几个官员后面,七上八下别提多难受。
出了贡院,各部官员相继离开。
沈清臣忽视欲言又止的崔季,直接上了马车。
“你怎么在这?”
见自家主子满脸嫌弃和失望,五月忍不住心梗一下,道:“两件事,都不太好。”
沈清臣眼皮一垂:“那就闭嘴吧。”
“周督公盯上属下了。”
沈清臣:……
五月又说:“在嘉关抓到了那个人,可却不是主子要的人。”
墨行珠就是乌先生,这人还真是狡诈。
“跟丢了?”沈清臣琢磨着,从庄亲王宴请周济开始他就布下不少人,如此情况下此人还能移花接木,倒是了得。
五月可不会承认失误,但从一路来看的情况:“这人警惕心很强,且反侦察能力不一般,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奸细。”
外面临砚声音传来,“公子,督公来了。”
沈清臣掀开帘子,大门外站着八个厂卫,盔甲弯刀俱全,看着来势不善。
五月悄悄瞥一眼,心虚的缩进马车里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