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崔公子打算如何?”
崔予执走近,两抹红色衣摆一刹那交叠,心中意难平渐消。
“只要督公一句话,别说礼部,各部的账都算不了。”
周济听他放个空屁,别提多恶心,抬脚就走:“崔公子若是说这些没用的,就退下吧。”
“督公!”
崔予执抬手去抓周济胳膊,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才堪堪收手。
“年节将至,各部也都在盘算着今年账目,还有明年支出,如今若是大肆填补亏空,怕是人心惶惶,于来年朝事不利。”
他既软刀威胁又冠冕堂皇,好似亏空是要各部人命去补。
周济见他仍旧不识趣,问:“你可知礼部尚书为何空悬多年?”
“为何?”崔予执被他笑容蛊惑,傻傻的问。
“因为——外戚专政惑乱江山,挟天子令四海。所以,崔家只能在侍郎上蹲到死。”
崔予执一滞,这说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周济显然脸皮厚,根本没把自己划为这类。
“崔家若是老老实实的,本督倒还愿意陛下有这么一门亲戚。”
“今日之事,念你年幼不计较,回去告诉令尊,借贷的钱该还的还,别整些没用的东西。若是等锦衣卫和东厂去,可就不只是还钱那么简单。”
崔予执还要说什么,就被暗处来的小太监直接送走。
周济面色阴沉:“是陛下召见他的。”
翅膀硬了,竟敢对着干了。
小太监低声回:“是太后。”
周济原本要出宫,听这话脚下一转向后宫。
“匝路亭亭艳,非时裹裹香。”
慈安宫旁原是两座宫殿,后来因为孝仁皇太后喜梅花,就铲平种下了寒梅。
每逢年节来临,便寒梅曜秀,冰玉一色。
是崔太后,她念这番感叹命运不济的诗来作何?
周济下巴压低,大氅的毛领摩擦在脖颈暖融融,他站在一侧听着。
“太后此言差矣。”
这人声音疏冷无情,不用看就知道他什么表情。
沈清臣垂眸捏着一朵寒梅,淡声道:“太后乃是天子生母,自旁的人富贵至极,不可同语而言。且,”
崔太后心一紧,忽视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且什么?”
“太后是后宫之主,陛下定会让您安度晚年。”
崔太后娇容凝滞,强撑着笑意:“沈大人这话也不对。哀家还年轻,谈晚年有些过早了。”
她点着梅花妆,身上一袭艳红织金撒裙,莹白脖颈一览无余。
这会儿寒风吹来,瑟瑟发抖。
崔太后媚眼流转在沈清臣脸上,怎知这人不解风情,只瞧着一树梅花发呆,丝毫怜香惜玉都无。
“沈大人自己看吧,哀家回了。”
崔太后又气又恼,脚下路都走不稳,宫女见状给她披上大氅,招呼着人匆匆回宫。
崔太后冻的不行,这会儿去怕是见不着人吧。
周济腰间骤然一紧,他脖颈处那人下巴贴过来:“督公,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周济脚下发力,很不喜这个一前一后的姿势。
沈清臣臂力惊人,硬是紧紧将他箍在怀里。
风自脚下动,从梅林穿过,直到深处僻静地。
周济就被压在梅树上,炙热的呼吸直逼唇腔。
“为何躲我。”
沈清臣一吻退开,手指贴着他脸颊,满是偏执和不喜。
周济瞥开视线,抿了抿唇:“没有的事,你起开。”
心中懊恼,沈清臣以往看着就是一个文臣,谁知道动起手来如同莽夫,劲这么大。
脸颊被掰过来,周济看到他眼底缠绕的欲色,顿时气上心头:“滚开。”
沈清臣不语,只一味报复的夺取他呼吸,唇齿银丝交织,周济在他逗弄下,意识浑噩全身脱力。
“以后,不许躲我。”
沈清臣晦涩的眼眸藏匿在毛领里,手紧紧的将周济抱住,执拗的又重复一遍:“以后,不许躲我。”
周济一双眼望着烁红梅林,鼻尖一凉,原来是下雪了。
“你当本督是什么?”
沈清臣手一抖,缓慢退开紧盯着他。
周济嘲弄之色极重:“娈宠?情人?还是——泄欲的。”
他锐利的视线里带着倔强,锁住沈清臣不放,他要将这个人剥开,看看他到底是什么。
沈清臣吸了满腔凉气,咽喉乃至心肺都在疼。
他抬手去抚周济散落的头发,却被周济躲开。
“我……”
“心悦的话不必说,本督不信。”
周济直接打断他的话,无情又多情的说:“沈大人若想玩,本督奉陪便是,只是你我之间——”
停顿片刻,嘲讽一笑:“委实谈不上真情。”
前几日河州的事历历在目,他会一次迷了心,却不会次次迷蒙。
沈清臣这一刻,有口难辩,他把眼前这冤家拽到怀里,吻息凌乱又急促。
周济勾着他脖颈,一点下风不想落。
碎雪自天际飘飘洒洒,梅花从枝头坠下,覆在雪肌上,沾染欲色情意。
周济眼尾噙着莹色,红唇发肿,扶着梅树身子跟着摇晃,他唇角咬紧,一口气提在嗓子里,硬是被压下去。
“周济。”
沈清臣双臂劲足,一把将人揽入怀,转身跪坐在地上,瞧着身下人艳红的脸颊,忍不住低头吻在他眉心,眼角,鼻端,下巴。
周济硬是不吭一声,疼就死死抓他后背,一道道血痕子,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攻击。
雪越来越大,梅花被大雪肆虐,却越发娇艳美丽。
夜色浓深,沈清臣抱着虚脱的周济从梅林出来。
今日雪大,宫人们早早回了值事房,因此沿途倒也没遇到旁人。
只是在宫门口看到崔家马车时,沈清臣浑身温情褪个干净,抱着周济原路返回,选了一处偏僻地翻身出去。
“公子。”
临砚驾着马车赶到,见自家公子怀里抱着人,一时震惊无比。
“公子,你这宫里……不合适吧。”
若是陛下发现,宫人发现,朝臣发现,岂非闹翻天。
沈清臣刚刚将人放下,周济就缓慢睁开眼,浑身疼的难受,起身都没劲,忍不住咒骂:“活像个饿死鬼。”
沈清臣见他这可爱样,忍不住按着人又亲了一通。
“我可只有督公一个,此心苍天可鉴,督公切莫再说伤人的话,即便是说自己也不可。”
周济推开沈清臣,揉了揉腰,要强道:“沈大人伺候的不错,只可惜今日没有金瓜子。”
车门打开,扶着车轩好一会儿,才跳下去。
临砚眼皮一抽,公子好不节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