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感兴趣，可去兵部一询，此间事下官所知也不甚详。”
看着里面朝臣已位列，庄亲王也不好多开口，就跟着沈清臣一前一后进殿。
小皇帝神色恹恹有气无力，一进大殿就埋头睡，任由下边朝臣吵闹，纹丝不动。
只是往日都是周党和沈党吵闹，世家中立旁观，可今日，却多了一些起哄的。
“京卫营统领皇城巡护之责，如今指挥使在花楼同人大打出手，这可不仅仅是失职，更是置朝廷颜面于不顾，此罪绝不容恕。”
“臣附议！曹威暴虐凶狠，竟将祁家嫡孙打的重伤昏迷，如此行径，绝不宽容。”
“以往京卫营巡视皇城时，就因其手段暴虐，不少与人发生冲突，平时那些百姓富商都是拿钱平息的，如今曹威竟然敢动手打朝廷官员子弟，其行苍天不容，请陛下严查！”
“请陛下严查！”
大半殿内臣子跪下，个个义愤填膺，满目憎恨之色。
周济只拢着衣袖站立一旁，等殿内寂静下来后，看了看沈清臣，视线拉到诸臣身上，瞧着几个皇室宗亲老家伙，半眯着眼。
“曹威与人花楼斗殴，确不应该，理应严查治罪。”
众人松口气，却满心疑惑，曹威是周济的人，他甘心京卫营被拿下？
“只不过，本督这消息更全面一些。”
周济从御案边拿出一奏折，随着他念出的名字，朝臣里不少头缩紧，直到‘李塘’二字出来，才缓慢停下。
“这可是金尊玉贵的小世子，听闻他昨夜不仅围观了，还是这起祸事的起哄者。”
“一派胡言。”庄亲王大怒，甩袖起身怒指周济：“世子乃是皇家子孙，岂容他人随意栽赃陷害。”
哗啦，奏折精准的落在庄亲王身上，他慌忙的接住，就听上面声音传来。
“庄亲王，教子不严，此罪该如何治？”
庄亲王反驳：“小孩子好奇去看看，有什么罪？曹威与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关孩子什么事？周督公可莫要为了袒护某人，就祸水东引。”
“呵，”周济忍不住发笑，“据本督所知，昨夜世子花楼游玩时，陪同在侧的可不是小－孩－子。”
几个字，捶在庄亲王耳中有些沉，忍不住暗骂陆珂，办事不严谨光来添乱。
“督公若非要治罪小儿，本王请了这罪便是。”
说着双膝跪地，一副忍辱负罪的样。
殿内议论声逐渐起，周济居高临下，望着跪地的庄亲王，神色十分倨傲冷漠。
沈清臣轻咳一声，满殿视线移向他。
“小儿无知，关起门来教训一二便是。倒是曹指挥使，在任出入烟花之地有失官体，与人斗殴至伤者昏迷不醒，确有暴戾行为，”
众人吐口气，还是得靠沈大人啊。
“不过这些都只能算失德，构不成大罪。”沈清臣拱手：“朝有奏，理应严查。既然诸位大臣都谏曹威此人有异，不若令御史台、刑部严查，有罪当论，无罪也可正其身。”
“督公，意下如何？”
“好赖话都由你说了，本督还有什么意，”周济瞧着隐忍怒气的庄亲王，勾唇道：“可说到底，王爷也有个教子不严的罪，不如就——”
在庄亲王瞪大的眼中了，周济缓慢道：“就禁足半个月吧，好好休养，也学习学习该如何教子。”
“你——”
“结束了吗？”小皇帝眼皮发沉，撑着胳膊伸个懒腰：“既然结束了，就回去吃早饭吧，朕怪饿的。”
小皇帝被宫人扶着走下龙椅，迷迷糊糊中还惦记周济：“走啊，愣着作何。”
周济对庄亲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双手一拢跟着离开。
诸臣退朝，庄亲王脸色铁青着，来时不少官员捧，如今个个远离，不敢去触碰霉头。
“要么说老狐狸呢，总能变着法的去抓捕猎物。”
苏白玉摇着一把鎏金边的象牙扇，两眼满是放光和好奇：“沈大人，让我瞧瞧，你这脸皮是不是已经练出来了。”
沈清臣拍开他的手，视线扫向逐渐远离的庄亲王，问：“老苏那怎么样？”
“唉。”苏白玉叹息一声，双手一摊：“漠北的事还没着落，如今你又把皇家宗室的事踢给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一边骂你狼子野心，一边骂周济该死，指望他帮忙周旋宗室，呵呵，别想。”
沈清臣淡淡一笑：“他会帮忙的。”
庄亲王如果一朝得势，可比周济更要可怕。
周济虽说掌司礼监和锦衣卫，可到底是个内臣，虽有逾越行为却无夺位之心。
可庄亲王，却不一定。
庄亲王前脚刚刚进了王府，后脚宫里就来了圣旨，圣旨是站在大门口宣读的，斥责其教子不严等，尽数被围观百姓听去。
不过片刻，上都就传遍。
“周济，士可杀不可辱，本王定要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
砰，庄亲王将圣旨狠狠地摔在地上，不解气的上去踩几脚，才心口畅快不少。
“父王。”
庄亲王见李望不等开口就走，顿时怒气又上来：“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李望转身，无悲无喜的望着他：“父王教训的是。”
庄亲王一噎，随手就把茶盏砸过去，意料之外，李望侧身竟然躲过了。
“你竟敢躲？”
李望见他开始发疯，拱了拱手潇洒转身，后面的咆哮和怒吼直接无视。
“呵。”
屋檐上，李塘屈腿半坐，直到李望消失不见，他才飘飘然下来。
“父王，你生什么气呢。”
庄亲王叹息一声，还未开口，就听李塘天真又无邪的说：“反正我们家是比不上周济的，无论是权势还是帝心。”
“唉，一个宦官，竟然欺负到皇室子弟身上，真是可悲。”
庄亲王眼眸眯起，抬脚走到小儿子跟前，摸着他发顶：“这话，从哪听来的？”
李塘眨眨眼：“不知道，可能说的人太多，儿臣不记得了。”
庄亲王陷入沉思，大堂一时寂静下来，管家站在廊下探头看了眼，低声道：“王爷，先生来了。”
御书房，门扉紧闭。
周济走至门口时，隐约听到小皇帝在里面跟人说话，语调里满满的喜悦，这让他有些好奇。
“谁在里面？”
扑通一声，小夏子直接跪在地上，半个身子紧贴地面。
咯吱，小皇帝悄悄开了一缝，那抹熟悉的锦红色身影入目，顿时心虚的把门关紧。
“坏了坏了，周济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忙司礼监的事吗？”
“陛下，”灵蛮担忧的抓紧小皇帝胳膊，“周督公，会不会杀了草民？”
看着灵蛮乖巧依赖的面孔，小皇帝难得支棱起来：“别怕，有朕在，他杀不了你。”
灵蛮笑笑，满是崇拜的眼神：“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