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臣挨着周济坐一起,见酒杯注满,挑眉:“这就是小事?”
周济挪了挪,可里面实在是没地方了,就推着沈清臣向外:“坐那边去。”
“不,我就要挨着你,还要紧紧挨着你。”
沈清臣状似无骨一样,软绵绵靠着周济,一点皎月公子模样都无。
“你——”
周济侧耳去听旁边房的动静,刚听有人推门进去,就耳中一片混沌,耳垂被紧紧含住。
“安省会。”
周济一巴掌打沈清臣头上,没好气的捂着耳朵,面上发燥。
沈清臣低下头,抓着他另一只手把玩,看着真安静下来。
周济有些头疼,心中虽有疑惑,但眼下也不是问的时候。
一墙之隔,男子一身黑衣戴着斗笠,见面前书生面白心虚,不由嗤笑一声:“你可想清楚,五百两虽说不少,可一朝登科进殿,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相比起五百两还算多吗?”
书生犹豫片刻,一咬牙:“钱倒是好说,就是考题——真不真?”
可千万别白花钱,最后什么都没有。
黑衣人笃定道:“放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书生虽还有疑虑,但见这人也不好招惹,且看着确有几分不同,兴许就是运气降临了呢。
“何时能拿到?”
黑衣人:“初八中午,一手交钱一手交题。”
书生点点头,随后又想到楼中其他考生:“那这题,可会卖给其他人?”
黑衣人注视着他,明明隔着一层斗笠,可书生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是个生意人,谁给钱就卖给谁。”
“可这考题虽然能买回去,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状元的。”
说完黑衣人离开,书生小心翼翼看看四周,跟着混入人群走向后院。
“这状元楼的东家也算是糊涂,考题若是在这交易,按照本督的性子,怎么说也要问罪拿审。”
“东家若是不知情,那多无辜。”
周济捏紧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你慢点。”沈清臣刚拍周济后背一下,就被人给推开,周济被呛的眼眶发红,“你少装模作样,状元楼是你的地盘,有人在此交易考题,你怎么说?”
沈清臣沉默片刻:“可考题,不是说你我各出一道,再让陛下选一道的吗?”
周济:……
沈清臣又说:“且考题还未出,就算出了也是在乾元殿锁着,那是谁的地盘?”
“所以,是本督的人泄露考题喽?”
沈清臣立刻摇头:“绝无此意。只是这事蹊跷,出题是你我和陛下,朝臣追究起来自然不能怪罪天子,可你我就不同了。”
“两派由来对立,发生泄题后必然各自怀疑,争斗只会越来越深。”
“司礼监的非议必不会少,就内阁来说许多老臣正在蠢蠢欲动,抓着机会,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改制一事。”
沈清臣说这许多,却见周济一语不发,就只看着他。
“督公,你怎么看?”
周济撑着下巴:“看你。”
沈清臣一愣,眼见周济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心雀跃起来。
“督公也好看。”
周济眼睫一闪:“本督说,看你的意思。”
沈清臣:“督公最好看。”
沈清臣刚回到沈府,那书生的身世背景等消息,就送到了手上。
临砚道:“还得是公子,若换个人都未必能跟周督公搭档的上。”
沈清臣复念一声:“搭档?”
“对啊。”临砚指了指他手上的消息:“还多亏了东厂,十八辈祖宗的消息都挖出来了。”
“要么说默契,还得数督公和公子。”
沈清臣沉默许久,淡声道:“出去吧。”
临砚不知所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了呢。
沈清臣手背遮住眼眸,似叹一声。
哪里是默契,分明就是算准了他的。
周济定然早就知道消息,只是他不明说,转个圈的来沈府一趟,激怒他后又冷待他,令他追赶着马车去堵人。
无论他同周济如何,两派不睦是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周济才设局让他亲耳听到考题贩卖的事。
一来避免误会,二来也是知晓幕后人目的,从此查寻幕后人来源。
沈清臣说不清是欣喜还是什么,毕竟周济一方面肯定他的情感,一方面又懂他,这样的两个人……
“公子。”二月急匆匆来,对沈清臣耳语几句,问:“可救?”
沈清臣瞥向窗外,眉头一皱:“梅树呢。”
临砚在门口探头:“督公让人铲了。”
沈清臣沉默许久,倏然笑了:“只要不死,他便会自救。”
夜色黑暗,李三得了督公赏赐,高兴的走起路都是颠颠的。
拐进巷子口,想着回去怎么藏点私房钱,就听黑暗里有呼救声。
要是该以前,李三绝对拔腿就跑。
可现在不同了,他是周督公的人,不能丢了主子的颜面。
摸黑过去,角落杂货堆里竟然躺着一个人,月色下看不清这人什么模样,但触手就是一片血,吓的李三抖三抖。
消息送到周府时,周济还未眠,得知李三被庄亲王府扣押,顿时脸色阴沉。
“这个老东西,算是没完了。”
匆匆赶到庄亲王府,还未进去就听到院子里李三鬼哭狼嚎的声音。
厂卫上去两脚踹翻家丁,纷纷拔刀护在周围。
“王府里面竟敢拔刀,东厂是要造反吗?”
庄亲王从正堂走出,廊下涌出不少侍卫,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督公,大公子不是小的伤的。”
李三满身血痕,脸上两个巴掌印格外刺眼。
周济扫了眼下颚抬高:“庄亲王,何以殴打本督的人。”
隔着数远,他的声音清晰落入众人耳中。
庄亲王眼神几不可见的变了下,不是说周济的功夫有所减退吗?
“这小人伤了本王的儿子,打他一顿算得了什么?!”
“哦,”周济似才听闻,问:“世子哪伤着了?”
“哼,是本王的大儿,若是伤了塘儿,本王现下就要了他的命!”
庄亲王杀气十足,盯着李三恨不得捅死他一样:“就算是望儿,也不能轻饶。”
“本王乃安泰帝幼子,正宗的嫡系皇家血脉,岂能任由他人所伤所害。”
“尔等还不退下,是打算同这小人一起赔命吗?”
王府侍卫持刀围上来,东厂的个个寸步不移,双方对峙下来。
周济唇角勾笑:“王爷此番话,若是大公子听了,不知能否欣慰一二。”
“人说嫡子幼子向来不同,嫡者,继承家业光宗耀祖,幼儿,承欢膝下侍奉父母,尽孝尽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