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拧成了一根麻花,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扭曲感。
头顶上方,虽然声音被隔绝,但那如同实质般传导下来的、狂暴的能量冲击感,如同擂鼓般敲打着林昭焕脆弱的神经,提醒着他——山神庙的法阵,随时可能崩盘!
而眼前,那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巨大石椁,如同一个即将打喷嚏的洪荒巨兽,嗡鸣声越来越响,缝隙中喷涌而出的黑气也越来越浓,其中那一丝微弱却异常醒目的金色光点,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闪烁不定,充满了未知与……诱惑?
渴望!是的,是渴望!
石椁内部的存在,似乎在渴望着那个刚刚被揭示奥秘的“心契之印”!
林昭焕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手里还捧着唯一能堵住火山口(或者让它炸得更绚烂)的“塞子”配方。
跑?已经来不及了。石椁的气息已经锁定了他们,而且通道狭窄,被堵住就是死路一条。
等?更不可能!头顶的“拆迁队”和眼前的“定时炸弹”都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唯一的选择,似乎只剩下……干了!
凝聚“心契之印”!
用他这副刚刚从“报废”边缘抢救回来的破败身躯作为“熔炉”,去融合三种截然不同、甚至可能互相冲突的本源力量!去完成那个连石山老爷子都未能完成的、记载在古老竹简上的、风险系数直接爆表的终极仪式!
这简直比让他去跟阎王爷掰手腕还要刺激!
“林先生……”萨日娜看着林昭焕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以及石椁那越来越吓人的动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林昭焕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恐惧和无助的小脸。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虽然上面可能还沾着点血丝和土豆渣),笑容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疯狂的洒脱。
“死?想得美!”他抬手,用一种极其不符合他此刻虚弱状态的力道,狠狠地揉了揉萨日娜的脑袋(把她头发都揉乱了),“有本大师……咳咳,本‘临时工’在此,阎王爷想收我们,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如同黑夜里最亮的星:“萨日娜,听好了!现在,我们要做一件……可能会改变一切的事情!一件……你阿爷,甚至你们祖祖辈辈,都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
“我需要你的帮助!全身心的!毫无保留的!”
萨日娜被他突如其来的豪情(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的疯狂?)给震慑住了,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林昭焕指向那片显露出古老刻痕的地面,“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跪坐下来,将你的心神,完全沉入脚下的大地!去感受地母之心的脉搏,去呼唤你血脉中最深沉的力量!不要害怕,不要抗拒!将你感知到的一切……都引导出来!”
他又指向远处山神庙的方向(虽然看不见):“我会想办法,将星辰石的力量也引导过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不断喷涌黑气的石椁缝隙上,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至于这最后一样……交给我!”
他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疯狂:由萨日娜负责引导“地”之力,他负责引导“天”之力(星辰石),同时还要冒险从石椁中抽取那一丝至阴至寒的“死寂本源”(权且称之为“人”?或者说,是契约镇压的对象之力?),然后……在他体内,进行“三才融合”,凝聚“心契之印”!
这其中的风险,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三种力量任何一种失控,或者融合过程中出现排斥,他都会当场“嘭”的一声,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连渣都不剩!
但现在,他没得选了!
“记住!”林昭焕最后叮嘱道,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感觉到什么,都不要中断与大地的连接!守住你的本心!相信……大地会庇护你!”
说完,他不再犹豫,猛地盘膝坐下,位置刚好处于石椁和萨日娜的中间,隐隐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顶点。
他双手快速结印,并非道门常见的手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印诀,似乎与天上的星辰运转、地下的能量脉络隐隐呼应——这是他从那些记忆碎片中捕捉到的、与那座金属城市相关的某种“能量引导术”!虽然残缺不全,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同时,他将胸口那块温热的地髓紧紧按住,将其作为最后的能量储备和“保险丝”。
“开始!”他低喝一声!
萨日娜深吸一口气,看着林昭焕那决绝的背影,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再次跪坐在那片古老的地面刻痕之上,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恐惧和杂念抛开,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脚下那片生养她的、此刻正传来阵阵亲切呼唤的……大地之中!
嗡……
随着萨日娜心神的沉入,地面上那些古老的刻痕再次亮起了柔和的土黄色光芒!一股纯净、厚重、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大地之力,如同温暖的河流,被她那觉醒的血脉之力牵引着,缓缓地向着林昭焕的方向流淌而去!
与此同时,林昭焕也开始了他的操作!
他将大部分精神力集中起来,并没有去直接连接远在山神庙的星辰石——那样距离太远,效率太低,而且容易被外界干扰。他选择了一种更取巧,也更危险的方式!
他将目标对准了……怀里的那片金属羽毛!
这羽毛虽然来历不明,力量体系诡异,但它之前毕竟与星辰石产生过共鸣!而且,它内部蕴含的那种“秩序”力量,或许……能够作为引导纯阳星力的“替代品”?或者说……是一种更高效的“转换器”?!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但他现在没时间去验证了,只能赌一把!
他将一丝真炁小心翼翼地注入金属羽毛中央那个金色符印之中,同时用意念模仿着星辰石散发出的那种空灵、高远的能量频率!
嗡——!
金属羽毛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侵略性的金光,而是在林昭焕的刻意引导下,散发出一种……介于银白与暗金之间的、更加柔和、却依旧充满了奇异“秩序感”的光芒!
这光芒如同实质般,化作一条细线,缓缓地连接向林昭焕的眉心!
成了?!林昭焕心中一喜!这羽毛……竟然真的可以被他有限度地“使用”?!虽然引导来的并非纯粹的星辰之力,而是某种被羽毛“转化”过的、带着“秩序”属性的奇异能量,但这股能量的“位格”似乎极高,足以作为“天”之力的代表!
现在,“地”之力和“天”之力(暂代版)都已经就位!
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从石椁中,抽取那一丝“死寂本源”!
林昭焕将目光投向那不断喷涌着黑气、其中夹杂着一丝诡异金光的石椁缝隙。他能感觉到,石椁内部那个存在,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意图,那股“渴望”之意更加强烈了!甚至……主动地将那一丝蕴含着金色光点的黑气,向着他的方向“递”了过来?!
这是……陷阱?还是……合作的信号?
林昭焕无从判断,也无暇判断!
他心一横,猛地伸出右手,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吸力发出,并非针对所有的黑气,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用镊子夹起一根头发般,锁定了那丝……夹杂着金色光点的、最本源的“死寂之气”!
嗤——!
那丝黑气仿佛有生命般,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毒蛇吐信的声响,然后……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脱离了大部队,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黑线(线头还带着一点金),闪电般射向林昭焕的掌心!
冰冷!死寂!绝望!
在那丝黑气入体的瞬间,林昭焕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绝对零度的冰窖!所有的生机、所有的念头,似乎都要被瞬间冻结、抹杀!
但同时,那黑气中蕴含的一点金色光点,却又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与金属羽毛同源的“秩序”之力,勉强维持着这股死寂能量没有彻底失控!
“就是现在!三才融合!心契……凝!!”林昭焕猛地将双手在胸前合拢!
左手引导着带着“秩序”属性的“天”之力(来自金属羽毛),右手承接着蕴含着“死寂”与“微弱秩序”的“人\/邪”之力(来自石椁),而来自萨日娜的、纯净厚重的“地”之力,则如同河流般从下方涌入!
三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这个被他强行当做“熔炉”的、本就虚弱不堪的身躯里——轰然相遇!
那一瞬间的感觉……
林昭焕觉得,自己大概是体会到了宇宙大爆炸奇点形成前的最后零点零零一秒。
无法形容的痛苦!无法形容的撕裂!无法形容的……混乱!
大地之力想要承载一切,却被天之力的秩序所切割!天之力的秩序想要构建平衡,却被死寂之力所冻结!死寂之力想要吞噬一切,却又被大地之力所包容、被天之力所约束!
三种力量如同三头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洪荒巨兽,疯狂地撕咬、冲撞!
林昭焕的身体,就是那个可怜的笼子!
“噗——!!”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皮肤表面,一会儿浮现出土黄色的厚重光泽,一会儿闪耀着金银交织的秩序光芒,一会儿又变得如同死尸般乌黑冰冷!
“林先生!!”远处的萨日娜感应到了林昭焕的痛苦,也看到了他身体的恐怖异变,吓得尖叫出声,与大地的连接都差点中断!
“不……要……分心!!”林昭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吼道,“守……住……本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他猛地咬碎舌尖!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刺激着他即将涣散的意识!同时,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胸口那块……地髓之上!
“厚土……为证!!”他怒吼着,将地髓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如同燃料般注入了这个即将崩溃的“三才熔炉”!
地髓,大地精华,生命本源!它的加入,如同在一锅即将爆炸的化学试剂中,加入了一剂强效的……稳定剂?或者说……是催化剂?!
嗡——!!!!
一股更加宏大、更加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猛地从林昭焕体内爆发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冲突,而是……一种极其奇妙的……融合?!
只见那土黄色的光芒、金银交织的光芒、以及那带着一点金星的幽黑光芒,在地髓那纯净生命能量的调和与催化下,竟然……真的开始……互相渗透、互相交织、互相……理解?!
仿佛……它们本就是同源?!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走向了不同的极端?!
大地承载,星辰指引,死寂……亦是循环的一部分?!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昭焕的脑海!
紧接着,在他紧紧合拢的双手之间,在那三种力量交汇的核心,一个全新的、极其复杂、却又异常和谐的印记,开始……缓缓凝聚成形!
正是那个他在恍惚中看到的、如同种子、如同钥匙、如同“奇点”般的……
心契之印!!
这枚印记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包含了所有颜色、最终却归于混沌的……灰金色?它静静地悬浮在林昭焕的掌心,散发出的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奥秘!其中,既有大地的厚重,又有星辰的空灵,甚至……还有一丝属于死寂的……永恒?!
而在“心契之印”凝聚成形的瞬间——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林昭焕自身,也非来自石椁,而是来自……他怀里的那包……怪鸟遗骸!
只见那包用麻布包裹的漆黑骨头和羽毛,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黑光!一股比之前怪鸟残魂苏醒时还要强大、还要纯粹、还要……充满“饥饿”感的意志,轰然降临!
它似乎……等待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它无视了林昭焕,无视了萨日娜,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刚刚凝聚成形的……“心契之印”!!
黑光如同离弦之箭,以一种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扑林昭焕掌心那枚小小的、看似脆弱的灰金色印记!
它要……吞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