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祭坛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剧烈颤抖,水神的人形轮廓仿佛被高温融化的蜡像一般扭曲变形,其皮肤下涌动的液态金属猛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具修长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水流的轰鸣,十二道水环在其背后崩解后又重新组合,化为巨蟒头颅那狰狞可怖的骨刺。
\"小心!\"林海的断喝惊破僵局。直径三米的水蟒尾鳍横扫而来时,林浅已拽着兄长腾空跃起,冰棱在他们方才立足的地面炸出蛛网裂痕。深青色鳞片覆盖的巨蟒足有二十丈长,蛇信吞吐间喷出的不是毒液,而是裹挟着碎冰的高压水炮,祭坛边缘的青铜烛台应声炸裂,滚烫蜡油混着冰水在石砖上腾起白烟。
林深反手扣住腰间的虫皇玉,温润玉体温热如心跳,却在触碰到水蟒尾击掀起的气浪时突然灼烫。他看见巨蟒额间嵌着的菱形水晶闪烁着与虫皇玉同源的灵光,那是古滇国十二巫器之一的\"水灵枢\",此刻正将整个异空间的水元素凝聚成实体凶器。
\"它在吸收这里的水汽!\"林浅踏墙借力射出袖中银针,却在接近蛇首时被水幕弹开,银芒化作细小冰花消散,\"哥,用虫群啃噬它的灵枢!\"
\"不行!\"林海横剑劈开迎面撞来的冰棱,剑锋上流转的金光正是古滇国武士的源力,\"水灵枢与祭坛根基相连,强行剥离会让整个空间崩塌!\"他说话时蛇尾已扫向祭坛中央的虫皇玉凹槽,青铜地面在巨力下龟裂,浑浊的地下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林深突然福至心灵。虫皇玉的力量源自寄生在古滇先民体内的共生虫,而水灵枢掌控的是孕育生命的水脉——两者本是古滇文明阴阳两极的核心。他将手掌按在祭坛凹槽,玉坠表面的虫纹突然发出琥珀色微光,地面裂缝中涌出的地下水竟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沸腾,蒸腾的水雾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虫形虚影。
\"是古滇巫祝的镇魂虫!\"林海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曾在族老的残卷中见过这种以水养虫的秘术,\"林深,用虫皇玉唤醒它们!\"
巨蟒的第二次攻击来得更快。蛇首低垂时,十二道水环在头顶凝聚成漩涡,祭坛上空的穹顶开始漏水,碗口粗的水流砸在石砖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林浅在水雾中穿梭,突然甩出腰间革囊,上百枚浸过灵油的铜钱在水面上炸出火星,瞬间点燃了蒸腾的水汽——这是她从黑市商人那里学来的\"水引火\" trick,在绝对的水元素领域里制造出转瞬即逝的燃烧真空区。
\"嗷——!\"巨蟒发出骇人的尖啸,被火焰灼痛的蛇眼突然泛出血光。趁它甩头的间隙,林深将虫皇玉按进凹槽,整座祭坛突然发出钟鸣般的震颤。地下水在虫纹光芒中化作金色溪流,顺着祭坛边缘的符文脉络倒涌而上,那些半透明的镇魂虫虚影如被唤醒的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扑向巨蟒额间的水灵枢。
水蟒的攻击节奏乱了。它甩动尾巴击碎穹顶,让更多地下水灌进空间,却发现自己凝聚的冰刺在接触金虫时纷纷崩解。林海抓住机会跃上蛇颈,断剑刺入鳞片缝隙的瞬间,源力金光顺着伤口蔓延,将水元素构成的躯体灼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林深!水灵枢在收缩!\"林浅的声音带着惊喜,却在下一秒突然变调,\"不对,水神的灵体在往玉坠里钻!\"
虫皇玉的光芒骤然刺眼。林深看见无数画面在玉坠表面闪现:青铜祭台下的万人坑,缠绕着水纹的虫形图腾,还有某个戴着蛇首面具的大祭司将水灵枢按进祭坛的场景。水蟒的躯体正在快速虚化,唯有额间的菱形水晶愈发明亮,如一颗坠落的星辰般撞向虫皇玉。
\"不要碰它!\"林海的警告被水暴声淹没。当水精与虫皇玉相撞的刹那,整个异空间的水元素突然凝固成冰晶,林深感觉有冰凉的意识钻进脑海,无数陌生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是水神千年来的孤独,是古滇国灭亡时的滔天洪水,还有某个戴着相同玉坠的男子在洪水中对她露出的微笑。
\"原来...你一直在等这一天。\"林深喃喃自语,掌心的玉坠不知何时与水灵枢融为一体,在他手背烙下虫蛇交缠的印记。巨蟒的躯体彻底消散,化作漫天水珠落在祭坛上,每颗水珠里都倒映着古滇国鼎盛时期的城郭。
林浅抓住兄长的手腕:\"哥,你的眼睛...\"
金色与蓝色的光在瞳孔中交替闪烁,那是虫皇玉与水灵枢共鸣的征兆。林海握紧断剑的手微微发抖,他认出这是传说中\"巫王降世\"的异象——唯有同时掌控虫与水两大本源的人,才能唤醒古滇国尘封的血脉。
祭坛中央的凹槽升起青铜托盘,里面静静躺着半块残破的玉璋,缺口处残留的灵光与他们手中的虫皇玉完美契合。林深突然想起水神化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虫与水重逢,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地下水在祭坛周围汇聚成平静的湖面,倒映着三人沾满血迹的身影。林浅盯着湖水中浮现的古滇先民影像,那些穿着鱼纹衣的人正对着他们伸出双手,而林海则注意到湖底沉睡着无数发光的虫卵,每一颗都与虫皇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它们...在等待复苏。\"林深捧起融合后的玉坠,感受着两种力量在体内流转,\"水神不是要毁灭古滇国,她是在守护最后的火种。当虫皇玉与水灵枢共鸣,这些被封印的虫卵就会苏醒,而古滇国的文明...将在寄生与孕育中获得新生。\"
林浅的指尖划过湖面,涟漪荡碎了先民的影像:\"但寄生意味着依附,孕育意味着吞噬。哥,你真的愿意让一个文明以寄生的方式复活吗?\"
林海凝视着湖底的虫卵,突然想起族老临终前的话:\"古滇国的灭亡不是天灾,是我们妄图掌控虫与水的平衡却反被吞噬。孩子,真正的文明火种,从来不在玉坠里,而在懂得敬畏的人心中。\"
远处传来岩石崩塌的声响,异空间的穹顶正在开裂,阳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照亮了祭坛角落的一行小字:\"灭族者终将被族灭,复苏者必承其代价。\"
林深握紧玉坠,两种力量在掌心化作阴阳鱼的图案。他知道,真正的抉择不是复活或封印,而是让古滇国的记忆成为警示,还是让它的血脉在新的世界重生——而这个答案,或许藏在湖底那些静静沉睡的虫卵里,藏在他们即将踏出的每一步中。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他手背的虫蛇印记时,祭坛突然发出轰鸣,青铜托盘上的残璋缓缓升起,指向裂开的穹顶。湖底的虫卵开始轻轻颤动,仿佛在呼应某个遥远的呼唤,而水神留下的最后一颗水珠,正沿着玉坠边缘滚落,在石砖上写下一个古老的滇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