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感冒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病魔击倒,在病榻上苦苦挣扎了数日。住院的日子里,阳光似乎都变得黯淡无光,而阳始终未曾露面。我也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仿佛我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彼此隔绝在各自的城堡里,彼此逃避,不敢面对。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肖剑前来接我,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对我说:“先送你回家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得去见一见张长海。”我心中一动,连忙说道:“不,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你一起去。”说着,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稳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肖剑有些迟疑地看着我,关切地问道:“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你刚刚出院,还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我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我没事的,这几天在医院里都快憋出病来了,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你就让我去吧,我正好还有几个疑问想当面问问张长海呢。”
肖剑的目光依旧充满担忧,他凝视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我是否真的如我所说的那样身体无恙。我见状,赶忙用力地点了点头,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好!我们出发。”
张长海所居住的地方,相较于我们那简陋的简易房而言,确实要稍微好一些,空间也更为宽敞一些。不仅如此,这里还有一个小巧的院子,四周被一道铁皮门紧紧地封闭着,给人一种相对独立和私密的感觉。
我和肖剑缓缓地走到那扇铁皮门前,肖剑稍稍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我一下,似乎在示意我做好准备。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仿佛带着一丝不耐烦。不知为何,当我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竟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兀,让我自己都有些诧异。
肖剑显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他礼貌地回应道:“张书记在家吗?我们是警察。”他的语气平和而客气,透露出一种职业的素养。
然而,接下来却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子里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那扇紧闭的门,仿佛在无声地抗拒着我们的到来。
终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沉寂。随着“吱嘎”一声,门缓缓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个子并不高,身材略微发福,肚子圆滚滚的,头上的头发也有些稀疏,呈现出一种明显的秃顶状态。他的脸上表情严肃,眼神冷漠,毫无热情地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简短地说了一句:“请进!”
“不好意思张书记打扰您了,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理解,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有什么事你们尽管问。”
“是这样,您妻子再次举报你,买凶杀人,还提供了,你打出一笔巨款的证据,对此我们想听听您的解释。”
“我的解释……tm的臭娘们,她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啊!”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满脸怒容,情绪异常激动。然而,在稍稍停顿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实在抱歉,我刚才有些过于激动了,请原谅我的失态。我真的是被她给气坏了,所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她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整天疑神疑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我不过就是跟小保姆多说了几句话,她就立刻打翻了醋坛子,非要说我和小保姆有不正当的关系。这不是无中生有嘛!就因为她这么一闹,家里整天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越发显得无奈和愤恨,“现在倒好,她居然一口咬定我是杀人犯!整天跟我吵个不停,非要我去自首。可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杀人啊!我去自什么首呢?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有多难,工作上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一点差错。回到家还得应付她一个人就已经够我受的了,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绝对不可能的!”
最后,他的声音又一次提高了,“反正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我精力有限,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搞那些有的没的。你们爱信不信吧!当然,如果你们说我买凶杀人,那也行,但是得有证据啊!只要你们能把证据摆在我面前,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就会乖乖走进监狱去!”
“张书记,您别激动,我们理解您的难处,可您还得跟我们解释一下,这笔钱是打给谁的,干什么用的?”
“这钱……”张长海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钱是打给我妈爸的,可我不敢直接打给他们,怕我家那位找我算账,账号是我父母的一位老邻居,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实。”
“好的,我们会去查,还有一个问题。”肖剑略顿了顿说,这种说话方式有点模仿张书记,我在一边听着都想笑。
“问吧!”
“您和死者郑娜娜有没有关系?她怀孕了,三个月,是个男孩,我们想跟你做个dNA检测,您介意吗?”
“她……有孩子了?”张长海大吃一惊,随即摇头说:“不……不可能,我都结扎了,她哪里能有孩子。”说完之后他立刻抬头看向肖剑,肖剑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对不起,我是骗您的,是的,她没有孩子。”
“你诈我?”张长海恼怒地叫道。
“没办法,我们也是想要知道实情,一个人不能白白就死掉了,必然要有人为了她的死而负责,您说是吧?现在你能跟我们好好谈谈了吧?”
“好吧!我说,我和郑娜娜是情人关系,我喜欢她,一个正常男人,面对一个活泼健康漂亮的女孩子,没不动心的,更何况她是我老婆推到我怀里的,这么说你们一定很奇怪,我老婆想要个孩子,而我结扎的事情一直没跟她说,她还以为自己不能生,就千方百计的找人代孕,这个女孩是她资助过的学生,小时候来过我家几次,那时候太小,我也没什么印象,直到她长大了,我老婆留她在我家干活,说是干活其实什么也不让她干,而且我老婆当闺女一样养着她,给她买衣服教她打扮,最后把她送上了我的床,我承认我这人算不上什么君子,没有定力推开她滑嫩的身体,后来她就成了我的情人,我对她也是越来越依恋,我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她跟我说,不想委屈一辈子做情人,问我能不能娶她,我犹豫了,就我的身份而言我根本不能离婚,除非我老婆那边有什么错误,我成了受害方,才能减少社会舆论,可她没有什么把柄,我一时间无法和她离婚,后来我把娜娜送到了我的另一座别墅,可我真没杀她,真的,我爱她,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如果你们不找来,我还以为是地震 ……哎!”
听了他的陈述,我问道:“张书记,您知道郑娜娜和你妻子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意思?”张长海疑惑的抬起头。
“您就没调查过郑娜娜和你妻子的关系?”
“我不懂,她们能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有关系,那就是我妻子资助的学生,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说,郑娜娜是你妻子的女儿,你相信吗?”
呼一下,张长海站了起来,他原地走了数十个圈,最后回头看向我,目光异常凌厉。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种无端的猜测毫无意义,我不希望再听见这样的话。”
“如果这是事实那?”我严肃地站了起来。
“黎香……你说什么那?这怎么可能。”肖剑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似乎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想要让我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我并没有理会肖剑的拉扯,而是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然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咱们可以走了,他并不是凶手,但是跟凶手一样可恶。”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明知道自己给不了那个女孩任何东西,却还要将她占为己有,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人性的丑恶体现。”
听到我这番话,张长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我同样严厉的瞪视给打断了。
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彼此之间碰撞。过了好一会儿,张长海终于败下阵来,他的气焰渐渐消失,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是啊,他根本无法与我对视,因为他心虚。在我坚定的目光下,他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从张长海家出来后,肖剑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追问我:“黎香,你是怎么知道郑娜娜和张菊新的关系的?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现在说也不晚啊。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请张菊新回来‘喝茶’了。”
“好!现在我们就去,我知道她在哪。”肖剑调转车头,我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刚出院,动一动都感觉到累,这场病让我变得虚弱了。
在警局,我遇见了阳,他站在远处,看向我,眼神直了,想走过来,可他只走了半步,我见他如此,没有停留,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审讯张菊新时,肖剑叫上了我,我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示意我少说话,只听就好。
张菊新的面色憔悴了不少,失去了先前的优雅,她恼怒地大吼:“你们抓我来干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抓张长海,他是杀人犯,他买凶杀人……”
“张女士,你和郑娜娜什么关系?”肖剑问道。
“没什么关系,我养的一只狼,当年要不是我资助了她,她能有今天。”她气呼呼地说道。
“是呀!您要不生她,她也不会因为你走上这条路,您亲手断送了你女儿的幸福,还有她的生命。”我看着张菊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她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她张大嘴,半天没出声,喉咙因为激动发出嘎嘎嘎的响声,许久她才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说这话你们有什么依据,我要告你们诽谤。”
“张女士,您别激动,证据很好找,我们只要拿你的dNA和郑娜娜的dNA对比就有结果了,现在我们就可以做这个检测。”说着我站起来向她走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她不是我女儿,不是……不是……”张菊新完全崩溃大哭起来,我坐下等她哭完了,她平静下来后,才继续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没错,她是我的女儿,但是她只是个孽种……”最后两字她咬的很死,看样子她是恨急了。
“我年轻时很漂亮,那时候还是个老师,每天上班下班挺快乐的,生活也简单,没有男朋友,校长总是对我特别关注,还给我分了一间单独的宿舍,解决了我不少生活上和工作上的难题,我也一直特别敬重他,把他当成了一位兄长敬爱,可就是我这位敬爱的兄长却在一个雷雨天强奸了我,当时我痛苦极了,想要告他,他说,你告吧!你要是敢告我,我就让你在这座城市里待不下去。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和能耐,你要是老老实实做我的情人,有你好处,你要是想要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就去告。”
那一夜,我泪流满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我哭泣。我深知他家在市里有人脉,即使我去告发,也未必能得到公正的结果。而且,我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贫穷的山沟里,过那种苦日子。
于是,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挺了过来。然而,命运却对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就在那个夜晚,我竟然怀上了孩子。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月份很大了,药物流产已经无法实施,我别无选择,只能偷偷地躲回家去生下这个孩子。
其实,我不打掉这个孩子,一半是因为我害怕这件事情会传扬出去,让我名誉扫地;另一半则是因为我想利用这个孩子来要挟我们的校长。也正因如此,我得到了校长的帮助,从此平步青云,一路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她,是我的女儿,但我对她却没有丝毫的恨意。不,应该说,我恨她,因为她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