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
徐游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旅馆住下,登记好后拖着设备走上楼,找到302后打开门,衣服也不脱就那么径直躺了下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用力的揉搓脸庞,思来想去还是点上一支烟,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泛黄的报纸看了起来。这是份多年前的报纸,里面的内容被他记得滚瓜烂熟,标题就是‘海平镇等地受到近百年来最大一次暴雨,造成经济损失上百万元,并有多人失踪!’上面高度重视此次自然灾害,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派救援部队来协助救援行动等。
上面还附有一张照片,正是山安村的标志建筑,那个灯塔。
也是从那件事之后,这个由村民自主建设的灯塔被列为濒危建筑,然后几年之后该地被挖掘出具有旅游价值,当地的特产和景色都很不错,这才转型,近些年都在建设当中。
徐游每次看到这份报纸都心情凝重,这次也不例外。手指处的烟丝不断燃烧,因为抖动幅度加大上升的烟雾呈现不规则的破碎。
“笑笑,你到底在哪啊,我一直在找你。”这几年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去网上搜索相关的信息,加上自己所学的知识点他几乎可以肯定叶笑还活着,但几年的寻找,依旧没有太多的线索,就和那次在暴风雨中消失的其他人一样,杳无音讯。
没等他抽完烟,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叶前堂打来的,他分出一只手接通道:“爸。”
“小游啊,家里的锁生锈了就换了把,钥匙打不开门,今晚委屈你住一下宾馆,我和你妈现在在外地呢,公司安排的出差明天才能结束,大概明晚七点左右我们能到家,到时候让你妈好好做顿饭吃。”
徐游笑了笑,说道:“爸,您和我说过了,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就行,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再说。”
“好,您和妈先忙。”
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放下,又有一通电话打来,竟然是他许久未曾联系的程曦姐姐打来的。
“小游,你不仗义啊,怎么回来了不跟姐姐说啊。”
“姐,这不是您太忙嘛,不打扰你啊。”
“少跟我贫嘴,最近我们台里放假,快说你现在在哪我请你吃饭。”
“喜迎宾馆302你来接我吧。位置就在明志学校旧址一直往北走五百米就能看到。”
“成,那你等着,我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徐游暂时压住心里的人儿,从背包里拿出随身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准备晚上和程曦的吃饭,近一年没见他也很想这个姐姐。
……
许久未见程曦身上又少了几分青涩,多了点成熟美。一头秀发被皮筋束缚在脑后,雪白的肌肤像能透光似得,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脸上的微笑了。
徐游坐在小轿车里玩笑道:“姐姐你可真有钱,车都买了,等你以后再换新的这辆车送我得了,刚好我还没买车呢。”
“这车也就十来万,我正式工作七八年了,买辆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车都有了,那男朋友有没有啊,要是你男朋友看到我坐在副驾驶不会吃醋吧。”
程曦俏脸微红,粉拳打在他身上道:“你小子连姐姐的玩笑都敢开,小心我揍你。”
徐游连忙求饶:“别别,姐姐我错了,我说真的,你找男朋友没。”
“找了找了。”
“哦?谁家的公子啊。”
程曦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又想笑又好气,无奈道:“少贫嘴,他对我挺好的,家境也不错,可能明年就要结婚吧。他出国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呢,下次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是嘛,那挺好啊,看来我要好好工作了,到时候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就算为了你这个红包我也要把婚结了,哈哈。”从她的语气中很明显的能感受到,那个男人确实对她很好,徐游也为她感到高兴。
小轿车安稳的行驶着,徐游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欣赏独属于山安村的美,心情也平静下来。
……
菜上好之后,程曦率先撕开一罐啤酒,举起说道:“来,喝一口。”徐游也笑着撕开一罐啤酒和她碰杯。
闲聊几句后程曦主动找着话题,问道:“对了,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工作还是别的事。”
“也不算工作……这不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了嘛,加上咱这要开发旅游,我刚好和领导商量来拍一组老码头的照片。”
“哦,那也挺好的,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马上就要大变样了拍下来做留念也挺好。”
徐游放下手上的烤串,认真的注视她的眼睛问道:“嗯,是的。曦姐你听说过王胖子这个人嘛。”
“王胖子?好像有点印象,我想想……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年不是扫黑除恶嘛,他就在名单里,我们台还独家报道过一篇扫黑除恶的胜利报道,里面提到了他几句话,不过我没太注意,只记得他当时是这一片最大的黑恶势力,后来被连根拔起了,然后就消失了,到现在都没出现过这个人,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人?他可是咱这一片混的比较大的头头。”
“我同事上个月跟踪了一个拐卖人口案,后面破案了,就是当地的黑社会干的,我就想,叶笑会不会也是被黑社会绑架了。”
“你们不是娱乐公司嘛,怎么干起这个了?”顿了顿,程曦边吃烤串,边摇头道:“那应该不会,王胖子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在这一片混的很大,可说白了也就是混混头子,平常干些争地盘的事也不会闹太大动静,最严重的一次和对面打起来了,也就是他的一个小弟被打断了手,好家伙给对方吓坏了,毕竟这是要蹲号子的事情,然后双方就没有继续干架,还是对方送那骨折的小弟去的医院。就这样的江湖气息,能干拐卖妇女的勾当嘛。我还记得当初他因为叶笑的事被警察抓去盘问,当时他可委屈了,说自己是多么多么好的好人,有底线什么的,哈哈。”
徐游也忍俊不禁,忽然感觉老家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就连黑社会都很懂点到为止的规矩,可他下一秒又失落起来,如果连王胖子都不是,还能是谁干的呢,或者说如果叶笑不是被拐走了,那她能去哪呢?
感受到徐游情绪有些低落,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行了傻小子,别难过了,只要我们不放弃,肯定能找到叶笑的。”
“嗯,希望那天能早点到来。”
“不说了,干杯!”
“干杯……”
……
因为喝了酒,所以程曦没有开车,徐游送她回了家之后独自漫步在人行道,点上一支烟慢慢的走着。
他又想起了曾经和叶笑一起走过这段路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叶笑就像个跟屁虫,徐游觉得她啰嗦,叶笑也嫌弃他烦,可真不见面的时候又会无比的思念。
他突然想起叶笑问过他的那句话:“徐游,如果哪天我真的不见了,你会想我嘛?”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意识到不久的将来他会失去她,如此的彻底,思念的唯一方式就是闭眼冥想,又或者拿出钱包里的那张合照。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原来无声的思念是真的可以振聋发聩。
路边的店铺也早早关了门,夜更深了些,只能远远地看到徐游孤独的背影。这上千个夜晚,他都倍感寂寞倍感心酸,和孤独无关,却千丝万缕。
而寂寞的人总是能记住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特别是画出过浓墨一笔的人,太过惊艳,仿佛刻进灵魂里的往事,从而无心再去了解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