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见到了师兄徐云东,虽然也是气息萎靡,总算还好端端地活着,心中也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其余人等虽然不识,不过想来便是那蓬莱仙岛的门人,以及参与仙缘大会的宾客,没想到也一并被掳到了这里。
这些人的前后两侧分别站着六人,那断去一臂的顾长存正在其中,想来都是那黑袍怪人的手下。
再打量那黑袍怪人,长发遮面看不清样貌,而月真子在他手中竟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头上的发丝也渐渐地由黑变白。此人居然能够临空虚坐,这已经超出了云帆二人的认知。
云帆还记得当年还未正式入门时,曾经问过师父是否会飞,姬重玄答说不会,不仅是他不会飞,而是所有人都不会飞。换句话说,能够飞行的那就应该不再是人了,这盘坐虚空之举,与凌空飞行又有什么区别。
云帆暗忖:“难道这真的并非是人,那又是什么?看她汲取活人鲜血,难道是鬼?”
见那怪人正在用功的紧要关头,云帆和张长行对视一眼,瞅准了众人身后的一块巨石,云帆先是打发了灵羽去了一旁等候,便和张长行悄悄地退下土坡。小心地向那巨石摸去,所幸没有金丹修士释放神识探查,云帆二人终于藏身在了石后。被困的众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这压抑的气氛显得无比的诡异。
“嘭”得一声,那怪人待手中的尸体在流干鲜血之后,便将其甩到了一边,只见他拿捏了几个法诀,身下的血池便开始蒸腾起来,而那怪人也被一层淡淡地红雾笼罩,使其看起来更加的邪异莫测。
人群之中忽有一人窜了出来,口中不停的嘶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离开......”
而后又有一人也跟着越众而出,大喊道:“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身后众人竟无一人出声,这时两边分别跃出一人,从身法上就能看出,这二人的修为都不在顾长存之下,有一人甚至还要高出不少,窜出的二人转眼间就被擒了回来,击晕后又丢回了人堆之中。
刚才出手的其中一人,轻叹了一声:“唉,你们是逃不出去的,还是认命吧。”
这时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眉心点缀了一朵梅花的小姑娘,忽然大哭起来:“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师父,蕊儿好怕!”
说着便一头扑进一个中年修士的怀里。云帆听到“蕊儿”二字,心中再也不能平静,刚想探头去仔细打量一下那个少女,却被张长行一把拉住,云帆心底苦笑,他自己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是他心中挂念的那个蕊儿,只好是收起了心思。
那中年修士轻轻拍打着那少女脊背,安慰道:“不怕,蕊儿不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那少女哽咽道:“师父,真有人会来救我们吗?为什么这么多天了都还没人过来?”
“别做梦了,哪儿会有什么人来?”
一旁的顾长存冷冷地看了那少女一眼:“我知道你们是指望逃走的那两个小子,希望他们能传出消息去。不怕告诉你们,那二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就算是放了你们,你们也逃不离此岛。”
闻听此言,徐云东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还是向顾长存看去,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看什么看?再看挖去你的双眼。”
他被徐云东斩去一臂,心中自是恨他入骨,见徐云东收回目光,顾长存兀自恨意未消:“你给我站到前面来,下一次就先把你献祭给血祖。”
云帆不知道下一次献祭是什么时候,不过已然到了这般地步,他又怎么能见师兄前去送死。于是他拉了拉张长行,二人退后了一段距离,小声地商议起来。
云帆道:“再不出手,怕是没有机会解救他们了。”
张长行道:“可是他们有十二人,其中筑基修为就最少三人,何况还有那个什么血祖,我们如何营救?”
“那个血祖正在炼化那些血水,未必会立即出手,我去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摸过去先帮我师兄等人解开封印,然后再来助我,到时能否逃出生天,就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张长行本来想说先去解救出三仙岛的两位金丹祖师,不过想到徐云东距离他们藏身的巨石更近,而三仙岛的一众人等又相对较远,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打定了主意,二人便不再犹豫,云帆绕到巨石的另一端闪身而出,手中短匕上三寸来长的火红剑芒乍现,在几位筑基修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经取了一名雾隐门弟子的性命。这名弟子并非离云帆最近,之所以先对这名弟子下手,是因为这名弟子手上拿的正是他的吞息宝剑,而他手中的那柄匕首,在吐出了一道剑芒之后,也已经断为了数截。
张长行随后也躬身从巨石之后跃出,急速来到徐云东身后,左右各出一掌抵在徐云东和另外一人的后背之上。众人都被云帆杀出的动静吸引,就在徐云东二人封印破开之时,已有五人将云帆围在了中间。
云帆吞息在手,更是如虎添翼,在有两名筑基修士和三名炼气弟子的围攻之下,一时之间竟未显败迹。自从将轻吕剑诀融合进了云鹤身法,云帆的身影就只能用鬼神莫测来形容,此时若再和顾长存交手,短时间之内必可战而胜之。五人非但没有制住云帆,几息之内反被云帆连连得手,又有两名练气弟子伤在了云帆剑下。
另外一边的六人,其中忽有一人挥刀劈来,刀芒吞吐,显然是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可还未跃至云帆面前,已有人从人群里一掌拍至,正是那个少女蕊儿的师父。
云帆那里此时也不再是孤身而战,徐云东本也想上前,但是他之前强行凝聚剑芒斩去顾长存一臂,灵气反噬之下自己也受了严重的内伤,见云帆暂时脱离了危险,便加紧时间帮忙解救其余人等,每解救一人,便能多出一份战力,也就能够多出一份希望。
见有了帮手,云帆便丢下眼前几人,提剑向顾长存追去。顾长存见乱象纷起,哪儿敢再和众人激战,只有在人群中不断地游走,口中直呼“血祖”。而那黑袍怪人果然如云帆所料,对这一切皆视而不见,他身周的血雾也越来越浓,几乎已经浓到看不清楚他的本体。
被解除封印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默契一心,都没有乘机离去。见云帆紧追不舍,顾长存更是不敢与人应战,不过杀向他的人也不仅是云帆一人,终于在围追堵截之下,被云帆纠缠住了身形。
顾长存匆匆和云帆交手了几个回合,几番弃战而逃却都被云帆拦截了下来。短距离之内,云帆那近乎瞬移般的鬼魅身法,直接让顾长存心感绝望,再加上那直击破绽的可怕剑法,虽然高出云帆一个大境界,顾长存也没能在云帆手下走过几招便已险象环生。
眼看就要丧命在吞息剑下,顾长存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不解:“你这是什么身法?还有,你明明是炼气修为,为何能催发剑芒?”
对于这个忽然杀出来的奇怪少年,顾长存心中是充满了疑惑,不过是短短数日,为何修为能精进如斯。而在场的所有人也是纷纷惊奇,这是谁家的弟子,小小年纪居然有独战筑基的修为。顾长存忽然就想到了那方得自徐云东身上的帛巾,只可惜他想到的也未免太迟了些。
吞息瞬间吐出的剑芒竟达一尺有余,一颗人头凌空飞起,这顾长存果然是授首在了吞息剑下。不等那人头落地,云帆已迅速上前在顾长存身上摸索起来,果不其然,那轻吕帛巾,正是被顾长存贴身收藏了起来,那帛巾抓在手里还不盈一握,云帆将其偷偷收好,然后来到了徐云东面前。
云帆毕竟年纪不大,论实力此时应该还要在徐云东之上,不过再见到大师兄,两行泪水还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一声“大师兄!”含着这几日来的心酸和委屈,便紧紧地和徐云东拥抱在了一起。
徐云东轻轻拍打了几下云帆的后背道:“好师弟,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有话我们以后慢慢再说。”
云帆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将手中的帛巾向大师兄手中塞去,却被徐云东伸手挡了下来道:“先放在你那里吧。”
其实对是否能离开此地,徐云东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这帛巾还是留在云帆身上比较稳妥。不说他现下伤势未愈,即便是没有受伤,他也早就做好了打算,关键时刻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护得云帆周全,能够为云帆的逃离争取到一线生机。
惨叫声中一个个雾隐门人倒下,却唯独有一个身影站在远处未曾上前,正是和云帆几人同船而来的那个少年十一。众人向他看去,十一不慌不忙的从地上背起一个大大的口袋,和两捆扎在一起的兵刃向众人走来,众人识得,正是之前被收缴的随身物品和兵刃。
众人各自拿回自己的东西,也没有难为这个只有炼气修为的少年,而十一却是蹲在地上呜呜的痛哭起来。
眼下雾隐门的一十二人都已被斩杀,被掳来的众人也都重新恢复了修为,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名老者身上,这二人正是蓬莱仙岛的岛主凌月风,和方丈岛的大长老阚月尘。
二人相视苦笑,最后还是凌月风先开口道:“你们都走吧,我们是走不掉的,希望我俩能为你们争取些许时间。”
“师祖!”
“师父!”
一些三仙岛的弟子纷纷欲劝。
阚月尘却喊怒呼喝:“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