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伯伯,蕊儿特地从南京城跑来看你,你都一句话还没和蕊儿说呢!”
吕墨清刚了一迈入后衙,便迎上了蕊儿那略显幽怨的眼神,这些年云帆不在身边,蕊儿对于这个吕伯伯,可说是比他亲爹还要更亲上一些,这小馋猫早就被吕墨清的桂花糕给俘虏了。
“哈哈哈,这才几天不见,蕊儿越发地漂亮了呢。”
再小的女孩子那也是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闻言蕊儿侧过头去,娇羞地道:“吕伯伯尽会瞎说。”
但是那神态分明就是承认了吕墨清的夸赞,不由得又觉得有些羞人,赶忙出言打岔道:“怎么蕊儿却是觉得和吕伯伯分开好久好久了呢?”
吕墨清今日是真的高兴,见蕊儿那娇羞模样,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这丫头,都被吕兄和她娘给宠坏了。”
这话一出口,张文虎还没有察觉哪里不妥,却遭来夫人大大的一个白眼,旁边的那名差人,努力地憋着没有笑出声来,丢下手中的食盒就急急跑了出去。
吕墨清尴尬地赶紧招呼几人入席:“来来来,赶紧入坐,让你们尝尝这里的三蒸九扣。”
所谓的三蒸九扣,乃是本地饮食的一大特色,云梦乃楚之旧地,烹饪上也秉承了古楚遗风,基本上都是以蒸制为主。虽然只是一个蒸字,却也是大有学问,光蒸制方法上就有粉蒸、清蒸、炮蒸、扣蒸、包蒸、封蒸、干蒸,还有各种造型的花样蒸法。
当一盘盘精美的菜式摆满席上,不只是蕊儿,就连云帆也都立即食指大动起来,除了常见的扣肉、蒸鱼、蒸藕、蒸干菜、粉蒸狮子头,最为显眼的却是一大盘的蒸豆腐。
吕墨清抬手介绍道:“这是我最爱吃的湖底豆腐,这里面虽是以豆腐为主,但搭配了云梦湖的各种起水鲜后,便成了一道人间美味,大家不妨都先尝尝。”
云帆尝了一口果然是从未品过的鲜美,浓郁的蟹黄香加上鳝片及河虾的鲜美,再佐之火腿的独特气息,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吕墨清因下午还有公事,因此并未上酒水。张文虎等人一大早赶路,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这会儿还真是饿了,等几人吃得差不多了,吕墨清放下筷子开口问道:“张老弟,你是特意保护风儿来见我的吗?”
张文虎心道:“我还保护他,他保护我还差不多。”
“呃,吕兄不瞒你说,小弟这回是招了无妄之灾,若不是长风,我们一家三口怕是都已不在世上了。”
吕墨清诧异地向张文虎看来,然后又看看云帆:“你的意思是风儿救了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文虎也放下筷子,便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一直到如何逃离南京的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
等张文虎说完,云帆环顾了一下几人,抹了抹嘴角问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吗?”
“爹爹...爹爹......”
吕墨清从失神中惊醒:“呃,风儿,你这些年跟着你师父都学了些什么本领?你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吗?”
云帆略一思忖:“是的爹爹,我已经全好了,我跟着师父走的修真大道,而今我已经算是一名修士。”
吕墨清不解问道:“什么是修真?你师父不是道士吗?”
“要说是修道也无不可,不过我们这一门,和那些捉鬼驱邪的道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哦,那你会道法吗?”
云帆伸出手掌,一团炽白色的火焰在手心间跳跃:“如果这算是道法的话,那我应该是会的。”
“呀,风哥哥,你的手着火了,哦,不对,是你的手会喷火。”
云帆笑着将火焰收起,一时间竟无人再发出声音。就连张夫人,也是刚刚从自家男人口中得知,云帆那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将张文虎给带回来的。几人见云帆翻手便能火起,心里已经将他看作了陈抟、吕洞宾那样传说中的人物。
过了半晌,吕墨清对张夫人道:“弟妹,你要不带蕊儿先去花园里转转吧。”
张夫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应该听到的,见蕊儿也吃得差不多了,母女二人便起身离席。
等张夫人带着蕊儿离开后,吕墨清再次看向云帆,平静地问道:“风儿,你老实地告诉爹爹,你是不是杀过人?”
“是,还杀过不止一人。”
吕墨清一下子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叹气道:“风儿,这让爹爹如今怎么护得住你?”
云帆走过去蹲在吕墨清身侧,出言宽慰:“没事的爹爹,我不怕的,以孩儿的本领,没人能够奈何得了我。再说了,我杀的不过是宁王手下的几个反贼而已。”
吕墨清握住云帆的手掌:“要知道天下之大,什么样的高人没有,以后切不可再随便伤人性命了,知道吗?”
“是,孩儿有数的,若不是昨夜宁王的那四名手下逼人太甚,孩儿也不会对他们下杀手的。”
随后便将昨夜关帝庙里所遇之事,细说了一遍,吕墨清闻言也道是那几人该死,不过还是又追问了一句:“除了那四人外,你还有没有再杀过其他人?”
云帆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没有了,在大明,孩儿仅杀过那四人。”
至于为大将军报仇,以及那个姓齐的将官,之前都被云帆推诿了过去。听云帆如此一说,吕墨清这才算是安下心来,不过他毕竟是御史言官出身,心思很是细腻,一下子又抓住了云帆话中的不寻常之处。
“你说在大明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去过番邦外国?”
“不是的爹爹,我和师傅所生活的地方,乃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一个结界,或者说那属于另外一方空间,不过具体是哪里,还请恕孩儿不能说出来。”
吕墨清神秘地一笑:“呵呵,你不说,爹爹也能猜得到。”
云帆惊讶道:“爹爹,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的是不是洞天福地?你放心吧,爹爹是不会问你在哪里的。”
转头又对张文虎叮嘱道:“张老弟,风儿的际遇太过离奇,还是不要叫别人知道的好。”
“是、是,我自然是不会对外人提起。”
吕墨清又是一声长叹,思量了一会儿道:“张老弟,你就安心先在这里住下,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由御史奏报上去最为合适,我等下就给以前的一位同僚好友去一封信,宁王的事情还是要让朝廷早做防备为好。”
云帆闻言却是心中一急:“爹爹,如此一来,那朝廷会不会怪罪张叔叔,再派人来此拿他?”
“无妨,我会叮嘱我那好友,奏本里不会提及你张叔叔如今的所在,不然你爹爹也要担上干系,只要运作的得当,等宁王的事情落定,你张叔叔说不定还会捞上一笔功劳。”
闻言张文虎离座起身,向吕墨清父子深深一揖:“张文虎一家性命全赖吕兄和长风保全,张文虎在这里谢过了。”
吕墨清隔桌虚扶:“张老弟不必如此,你我相交这么多年,又何必放在心上,你是行伍出身,若真是过意不去,那就委屈一下,先在这衙门里做个快班的班头吧,不过这名字最好是改一改。”
张文虎心里清楚,吕墨清这是知道他不肯在这里坐吃闲饭,又怕伤了他的自尊,这才如此委婉的有此一说,于是又赶忙称谢不已。
到了晚间,吕墨清又拉着云帆在书房里叙话,问起这些年的经历,云帆便如对吕太公所描述的那般说了一些,吕墨清也心里清楚,云帆所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但也没有详问。
“风儿,能说说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云帆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师父是身受敌人重创之后,强行打破空间护送孩儿回来,才力竭而死。”
吕墨清感慨了一番,没想到当初的一个轻率决定,让姬重玄带走了云帆,最后却累他枉送了性命。
“那你师父葬在了哪里?他对你我父子有大恩,为父有机会也好去拜祭一番。”
云帆摇了摇头:“爹爹我看还是算了,我和师父逃出来时,是在一座荒岛之上,就算是孩儿,现在也无法轻易地再找到那座岛屿,要不是搭乘了一艘倭人的船只,只怕到现在都还无法见到父亲呢。”
吕墨清怜爱地看着云帆:“唉!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啊。”
“苦倒是没吃什么苦,孩儿登陆的地方恰巧离莱阳老家不远,便顺道回去看望了祖父。”
闻言,吕墨清激动地问道:“你爷爷和伯父都还好吗?”
云帆没有隐瞒,便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父亲。关于自己堂哥的那些荒唐事,就算他不说,只怕爷爷或者伯父的家书中也会提及。
闻说老父饭量未减,且还能喝上一大碗老酒,便即放下心来,但不免又在心中感叹:“希望信儿能够浪子回头,好好读书,也不枉你花费了这一番心思。”
瞧瞧这眼前的如玉少年,谁能想到,当年破观中那奄奄一息的婴儿,如今非但已是长大成人,而且还有了这么一段离奇经历,更是学了一身非凡的本领。
“风儿,你是不是还要回去为你师父报仇?”
在玉华山时,云帆非常的挂念爹爹,如今见到了爹爹,云帆这才发现,师祖、师伯还有师兄、师姐,就连灵羽也都让他牵肠挂肚,无法放下。
“爹爹,说不想回去那是假的,我在那边还有师门尊长,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却是回不去那里的,也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去,若真有一天孩儿走了,还请爹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勿以孩儿为念!”
吕墨清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物摊在掌心道:“风儿,还记得这个吗?”
“啊,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