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缺不缺投资人？”
舒明月看着面前这个眼神灼灼的男人，心里大喊一句——
你是会问的！
她脱口而出，“缺呀。”
所以……
“缺还不去找。”温荇之慢条斯理喝着果汁，笑眯眯的瞧着她。
舒明月哀叹一声。
所以，你也没打算投资我啊？
饭后，舒明月正准备上楼，身后突然传来温荇之的声音。
“投资都讲究个回报，不知道你的作品……”
舒明月眼睛一亮，忙转身坐了回去，“入股绝对不亏，画画我可是专业的。”
温荇之笑道：“靠画大饼可拉不到投资。”
“幸好我画的不是大饼，要不要上去看看？投~资~人。”
舒明月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温荇之用下巴示意她带路。
此刻，温荇之内心的喜悦跃然于唇角，看着前头欢快的身影，他无声勾出个浅笑。
就知道她的话不能信，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缺呢，不过，也幸好她有所需，他才能趁需而入。
到了二楼，舒明月推开房间的门，一间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宽阔工作室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间屋子很大，是将两间屋子打通改成了宽大的一间，而整个房间又隔成了好几个区域，摆放着不同的东西。
但每个区域并不整齐，东西都是凌乱放着的。
当然，这是他站在一个外行的角度来看，舒明月不一定会这么觉得，艺术家通常会认为自己习惯的放置才是最有灵魂的。
温荇之走进房间，一眼望去，最醒目的还是墙上、地上各处或挂或堆叠放着的玫瑰花油画。
“这些都是你画的？”
舒明月点点头：“怎么样？是不是比大饼好看多了？”
温荇之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一番，不由问道：“全是玫瑰花？”
“对呀，我这次办的画展就是玫瑰花主题。”
“看上去不止百幅。”温荇之预估了一下。
舒明月伸出胳膊，原地转了一圈，“大概有四百多幅，我最终会选出最完美的999朵参展。”
“你何时学的画画？”温荇之站在墙边正在欣赏面前挂着的一幅，顺口问她。
“我大学主修就是绘画，只是当初选了靠脸吃饭，而不是靠手。”
温荇之哼出一声笑，“不然，如今绘画界也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舒明月一下跳到他跟前，“所以，你打算投资了？”
她的笑容太闪眼睛，温荇之转过头去继续看画，“还需检验作品。”
“检吧检吧。”
温荇之对绘画虽然不甚精通，但他心思玲珑，一向能通过画的表面看到绘画者的内里。
单看表面，舒明月确实很专业，她笔下的玫瑰充满神韵，灵动而鲜活。
若再进一步，观其脉络，会发现画中还藏着她的意韵和心韵。
她的玫瑰不是中规中矩完美绽放的，似乎每一幅都有一个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有自己的悲欢。
温荇之面前是一朵半凋零的玫瑰，凋落的花瓣逶迤，拖出一条长长的印痕，他没有从中看到唯美，只觉得那印痕像一条流淌的鲜红的血迹……
他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两朵盛放的白玫瑰。背景是黑色的，玫瑰花无枝无叶，就像暗夜里，两只白狐骤然相遇，却碰撞出一个孤独的世界……
接着，是一朵带着长长枝蔓的深红玫瑰。可这幅图吸引他的不是花，而是茎干上的刺，似乎它想亮出盔甲保护自己，可那刺的尖端却被截断，每一根都成了无望的挣扎……
还有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落于空旷大地上的玫瑰、开在危崖旁的玫瑰、开在干裂山谷缝隙中的玫瑰、被大雨浸透湿漉漉的玫瑰……
他认真看了她的十几幅画作后，有些出神。
如果字如其人、音符如其人、文章如其人、画作如其人，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乐观的外在却有着悲观的底色？闪耀的人生却心系万千苦难？
或者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他不知道她想展示什么，展示自己有一颗悲天悯人善良的心吗？还是想展示自己有一双善于发现世界微尘的眼睛？
温荇之怔愣许久，直到面前赫然出现一朵闪闪发光的、硕大的、美丽的、盛放的红玫瑰，他的心忽然一动。
“你的画展名字叫什么？”他问。
“赠你一朵玫瑰花。”她答。
舒明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话，自己倒“噗嗤”一笑，“你是不是想说很俗啊。”
温荇之却没笑，“不是一共999朵吗，为什么只送人一朵？”
因为那998朵都处在社会的底层、都有缺陷、都经历过痛苦与磨难、都在这个热闹的尘世间狠狠挣扎过、都带着心灵的创伤、都想与命运抗衡、都未曾真正的开放过……
他如是想。
“因为我小气啊。”
舒明月笑嘻嘻的回答。
她是会破坏气氛的，温荇之回过神来，也跟着笑了。
“这么小气，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值不值得我投资。”
“别啊，我对投资人还是很大方的，等办完画展，我送你十幅。”
“十幅？还真是大方，”温荇之想了想，“外加一顿饭吧，我记得……你厨艺很不错。”
这么说，就是同意投资了呗！
舒明月立刻来了精神，手一挥，“没问题，今晚我主厨，放心，保证五点前让你吃上。”
……
果真，半下午她就进了厨房，亲自操刀为他做了一顿美食。
温荇之本是开玩笑，可当他坐在餐椅上，看着面前她亲自为他做的蟹黄包饭时，心里还是涌出了千般滋味。
上次吃她做的蟹黄包饭是什么时候呢？
他觉得像是在昨天，又像是过去了一千年。
本以为时间会让他忘却昨日种种，不曾想一粒米一勺酱就能轻易勾出过往。
有句话说——先动心的先不爱，后动心的难释怀。
他无法验证当初她是否真的对自己动过心，但却是她主动来到他身边的，才让他从此有了万般情绪。
他曾害怕自己会对她心动，最终却动了全部的心。
所以，他到现在，依旧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