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以墨一面思索,一面问道:“从‘烟雀’手上救回来的这位周医官可有什么异常?你们今日去城外救人的情形如何?”
宇风道:“周医官当时在隐秘处,正被对方逼问知道了什么,他都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对方不信,说不能让他坏了枚叔的事,欲要动手灭口,被司刑大人截住。”
褚以墨道:“‘烟雀’若真与枚叔勾结,大可直接了结了周医官,不必和他费这许多话。”
宇风:“司刑大人也这样想。这周医官平日交游不广,不是看病问诊就是侍弄花草、调教徒弟,这次是君上亲命来给您看诊,一回来就向君上复命去了,想是他同君上说完之后君上才命人来拿枚叔的。”
褚以墨听罢,道:“我的灵息经诺喑长老调养,已渐归于平稳,周医官不可能察觉出异常,他同君上说枚叔下毒害我,我总感觉不太可能……”
宇风道:“莫非……他是被人指使?”
褚以墨摇摇头:“说不准。”他凝眉沉吟良久,道:
“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这伙‘烟雀’的来历,你说……褚以宴身边的‘烟雀’消失了?”
宇风点头:“有一个叫阿明。”
“这个节骨眼儿,”褚以墨若有所思地道,“兴许真的和褚以宴有些关系,让人仔细查查。”
宇风领命,正欲退下,忽又被褚以墨叫住。
“边界那边有消息吗?”
宇风道:“回大人,二公子和夏瑜将军坐镇边府,一切安然。”
褚以墨顿了顿,迟疑启齿道:“贺紫依……有新的动向吗?”
宇风:“据宇洪传来的消息,紫依姑娘自您启程后,只出了一次诺喑北山,再没见她出去过。”
“没有出去过?”褚以墨有些意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褚以墨思索许久,忽道:“让宇洪回来。”
宇风应了一声,退下。
“她竟然……没有去追覃彧川?”褚以墨独坐堂上,自顾自低低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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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下来,君府里终于传来消息:枚叔涉嫌勾结匪徒、谋害长君,需押往司刑处候审。
只说待审,没有确定罪名,褚以墨要求情都没个着手处,只能先让人去打点打点。
他在家里空坐了许久,还是觉得去君府见一见君上的好,遂命人准备车马。
他明白君上不愿自己接触族中事务,便也心照不宣地配合着君上,自回了东宇城,紧闭府门、称病谢客。
君上说自己伤重就先伤重吧,君上说自己还需要时间调养就还需要时间吧,自己方才回来,对城中的人事还不熟悉,没必要和他对着干。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接连的刺杀搅得长君府不得安宁,长君府外还有暗流汹涌,君上安排的戏码,褚以墨不能再配合下去了。
车毂咕噜噜向前滚动,很快就到了君府门前。
宇风勒停了马,翻身下来扶褚以墨下车。
府上护卫见是长君车驾,吃了一惊,连忙行礼。
宇风跟着褚以墨进去。
“劳府上传一声,长君大人前来请安。”
府上人忙不迭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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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继雄原在书房处理文书,听说褚以墨来,似乎也不意外,头也不抬地道:
“让他来这里见本君吧。”
过了一会儿,褚以墨来到。
“侄儿给君上请安。”
“以墨,枚医者的事,待本君查明,自会给你交代,你也不必着急,好好在家里养伤吧。”
“君上,周医官所指,无凭无据,实在不足以认定枚先生的嫌疑。”
“本君也没说他有罪嘛,留下来问问,于案情也有益。”
“君上既然已经问过,为何不能放先生回来?”
“谋害一族的长君,宁可错杀都不能放过,何况,本君只是暂时留下他。”
……
“大人,怎么样了?”
见褚以墨终于出来,宇风连忙上前问道。
褚以墨带着他往外走。
“君上不肯放人,想必是没有问到什么,又不肯信其无。”
“枚叔宁死也不会开口的。”
褚以墨忧心忡忡:“就因如此,君上是和枚叔较上劲了……我怕这样下去,会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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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看着宇君亲卫一路进了君府,化形拂上房檐,眼看着枚叔被两个亲卫带进了书房。
紫依后来潜听府上人闲语,知那是宇君的书房。
她看到宇君将左右都遣出来,枚叔进去了一会儿,就被里边人喊进去的卫士押了出来。
关押枚叔的牢房外多增了两个守卫,由宇君亲遣。
这个枚先生,果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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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枚先生入狱,外面似乎太平了不少。
‘烟雀’一连四五日没有现身,仿佛都在印证针对枚先生的指控。
司刑大人当日前去解救周医官,唯一抓住的活口‘烟雀’正是从三公子褚以宴身边消失的近卫阿明。
司刑处一审再审,这个死活不肯开口的阿明终于肯漏出一字半句来,称自己是奉三公子密令,趁着‘烟雀’搅乱东宇城的水,混入其中,伺机刺杀长君褚以墨。
司刑处将供词呈上去,不须多久,族中诸位大人都获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长君的安危担忧不已。
三公子免不了再次遭到宇君盘诘,大喊冤屈,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哭求详查此事。
宇君烦不可耐,当场甩袖走人。
……
宇风很快带着这些消息,到了褚以墨书房。
“三公子大喊冤屈,司刑大人也陈说了其中蹊跷,这个阿明,说奉三公子之命来杀您,却同劫走周医官的‘烟雀’搅在一处,实在可疑。诸位大人担忧内中隐藏着骇人的阴谋,都齐声请求君上立案详查,谁知,君上被三公子气走了,都没来得及理一理这事儿。”
褚以墨道:“看来,君上是不想深究,把这事的底挖出来。”
宇风奇怪道:“不知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让君上一避再避。”
褚以墨沉下眉,沉吟不语。
宇风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大人,连阵将军奉君上的令,往北地去了,给您留了一张纸条。”
褚以墨:“前往北地?”
宇风将那纸条递过去,一边还回道:“听说是去查‘烟雀’的事。”
褚以墨觉得奇怪——这点小事,怎么劳动他老将军亲自出马?
打开宇风递过来的纸条一看,又惊住。
“大人,怎么了?”宇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