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让我去嘛。”
俞定京的袖子被小姑娘轻轻挽住。
她根本没亲他。
可是像这样扭着腰,撅着嘴,小女儿娇憨态着实可爱。
俞定京怔住。
分明没有直接的亲密接触。
可他后背的汗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可不好意思。】
【撒撒娇,他应该能答应我吧?】
“求求你了嘛。”
姚沛宜朝他眨了两下眼。
不行都到嘴边了,俞定京偏偏说不出口。
“这死样子我看着都想给你两拳。”姚放嫌弃。
俞定京抽开衣袖,面不改色起身。
姚放得意一笑:“这样才对,姚沛宜,你以为世上人都跟爹娘一样对你没原则,这可是大理寺,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
“就半个时辰。”
俞定京忽然开口。
姚沛宜一愣,转头瞧见男人薄红的耳珠子,神色不自然。
“不能超时。”
大理寺偏室位于旧牢道地下一层,因位于地底,气温够凉,故而用于存放尸身。
“这牢房一个人都没有。”雷妙妙观察。
姚放还没从被俞定京背刺的状态中抽离,没好气道:“犯人都被转到新牢房,
这儿除存放尸身再无用处,而且若破了案,尸身也会归还亲属,或送去义庄,
现如今,只有元姎的尸身在大理寺,除了外头守着的,里头没一个活人。”
雷妙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得这样吓人。”
姚放挑眉,“若是害怕,哥哥也可以借你一只胳膊。”
“放你娘的狗屁。”
雷妙妙嗤了声:“也不知道是谁怕。”
姚放眼神顿时幽怨起来,“小时候不知谁一口一个哥哥,还说长大要嫁给我,这会儿又是娘又是狗。”
“你们若要成婚,最好搬出去住,我怕爹娘受你俩污染。”
姚沛宜慢悠悠跟在身后。
“放你娘的狗屁。”
“放你娘的狗屁。”
两人同时开骂。
俞定京瞥了眼小姑娘,见她闲庭信步,走在他身侧仍淡定得不行。
面对他时,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自在?
“到了。”姚放将偏室门打开。
一股冷气袭来,而且自入牢道后,姚沛宜就嗅见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她不自觉退到俞定京身后。
“仵作都验过了,你还要看什么。”姚放问。
“说不定有仵作没发现的呢。”
姚沛宜清了清嗓子,余光见俞定京走到四角将烛光点燃,心里顿时安定多了。
元姎死了尚且不足七日,尸身发白,但还是能看出面容姣好,年轻动人,看着不足二十二岁。
姚沛宜心里的恐惧也被惋惜所替代。
“她太年轻了。”雷妙妙也叹息。
俞定京端着一方烛盏走到姚沛宜身侧,光亮能让她看得更清楚,“能看出什么吗?”
姚沛宜端详着尸身,轻轻托住元姎下巴,仔细看过她的口鼻,又绕了尸身走了一圈,检查过每一个细节。
“元姎不是自缢的,是被人勒死的。”
雷妙妙一听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人勒死?”
“对。”
姚沛宜分析:“你们看,正常自缢的人勒痕为明显的深紫色,而她项上索痕浅淡,
加之,她脖上痕迹在喉结上,绳索勒在喉结上,舌尖会抵着牙齿;若在喉结下,则会伸出舌头,
可元姎舌头不伸出来,也并未抵着牙齿,还有她两手不下垂,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
俞定京猜到元姎是被害死的,却没想到姚沛宜能推断得如此细致,心底不由惊叹。
“可是谁会杀她?”雷妙妙皱眉,“她和阴氏关系不好,有没有可能是阴柴杀的人?”
“不会。”
姚沛宜沉吟:“元家有元启这金吾卫将军镇守,府中水泄不通,蚊虫都难飞进去的,
阴柴瘦弱,身体应当不好,很难潜入元家,加之元姎身量同阴柴不相上下,阴柴就算能制服元姎,也很难勒死她,
甚至她的屋里也无打斗痕迹,说明勒死她的人和她有一定的力量悬殊。”
雷妙妙感叹:“我当日见你没怎么看元姎的屋子,没想到你都记在心里了,你真的好厉害啊。”
“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姚放清了清嗓子。
“龙生九子各不同,你少给脸上贴金了。”雷妙妙翻白眼。
“这样大的事,我先带人再去元家一趟。”
姚放转身就走。
雷妙妙拉着姚沛宜,“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只剩俞定京还站在原位。
“王爷,不走吗?”姚沛宜回头问。
“你们先走,我还约了刑部的人过来。”俞定京道。
姚沛宜闻言一愣。
【难道他早就看出来元姎不是自缢的?】
被雷妙妙拉出牢道,她还觉得不对劲。
“姚放都走出去了,咱们再不加快动作,等会儿就被他甩开了。”
姚沛宜闻言哦了声,“那好……”
倏然。
一股浓烈的呛鼻味冲过来。
姚沛宜预感不好,转身只见通红火光从牢道蔓延出来。
熊熊烈焰,是不容易扑灭的势头。
“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雷妙妙都慌了。
“他还在里面。”
闯进姚沛宜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俞定京。
他还在里头。
若是他死了,日后姚家也无人护佑。
“沛沛!你干什么?”
雷妙妙只见姚沛宜挣脱开她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袍在吉祥缸中浸湿,披在身上就要往火里冲。
“你疯了!”
雷妙妙一个飞扑拦住人,“就算是俞定京能护住姚家,但你若是出了事,这都没意义了。”
姚沛宜一愣。
是啊。
妙妙说得没错。
若是她出了事,那……
可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她仍想冲进去救他呢。
“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
雷妙妙惊了。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姚沛宜说完这句话,挣脱开雷妙妙的手,就往火海里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