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姚沛宜回首,只见一道鲜红的血迹从邱才人唇间喷涌而出,溅在了屏风上。
“娘啊。”
八皇子俞安当场瘫软在地。
“你他娘!”
俞平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头,瞪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俞安,“你摔就摔,拽我裤子做什么。”
俞安揪着哥哥裤子,两眼一翻,“晕血了,晕血了。”
俞云死死盯着姚沛宜抱住男人的手,一脚踹倒身侧香炉。
这动静吓得俞安直往上蹿。
“你吓死我了。”
俞存娇也拽住俞云,“你要干什么?疯了不成。”
俞朴牵唇一笑,“五姐,九弟看来也是被邪祟惊扰了吧。”
“俞朴,你说什么呢。”俞存娇质问。
“阿朴。”
俞玖拉住弟弟,看了眼俞存娇,“五妹别计较,阿朴本就是顽劣性子。”
“一个药罐子,一个皮猴子。”
俞存娇没好气道。
“应天师,这是怎么回事?”燕帝问。
姚沛宜见大胡子转过身,回答:“回官家的话,娘娘身上邪气太重,臣恐怕都无力解决。”
燕帝忙问:“那应天师可有别的法子?”
应天师思忖,“臣知京郊有一道观,若是能让邱才人在里头待上四十九日,应当能驱除怨魂。”
“道观?”
燕帝皱眉,“邱才人年纪轻轻的,如何能去道观,应天师没有别的法子了?”
姚沛宜松开俞定京,忙道:“父皇,儿臣能进去看看邱才人吗?”
“当心些。”燕帝叮嘱。
姚沛宜颔首,绕过屏风走到榻边。
邱才人已晕了过去。
满床都是血迹。
“邱才人?”
姚沛宜试图将人唤醒:“邱才人?”
榻上女子一动不动。
“还是快些传太医过来看看吧。”姚沛宜只好出来道。
“传太医。”
燕帝无法,只能先让钦天监和众人离开。
太医过来诊脉,却并未查出不对劲来。
“才人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血脉亏损,像是郁结于心。”
燕帝:“去开两副药,让她好受些。”
太医颔首退下。
“官家,西宁王送来乳香二百四十九斤、花蕊布二匹、磠砂三百七十斤、独峰骆驼一匹等。”
肖公公送来信笺,“这是西宁王给您的信。”
“嗯。”
燕帝还有政务在身,不得耽搁太久,看向俞定京,“京儿,宫女失踪的事,还有邱才人这边,还需要你多用点心。”
“是,父皇。”俞定京垂首。
【官家也真是的。】
【王爷这个身子,还让他调查。】
【也难怪老夫人生气。】
【这还是当爹的嘛。】
俞定京眸底微动,余光落在小姑娘脸上,她嘴角耷拉着,像是不太高兴。
心底好像被人用手摁住,深深陷进去了几分。
腰间被柔嫩小臂环抱住的感觉恍若还在。
那声娇娇柔柔的夫君,在脑中盘旋,经久不息。
心跳快得不行。
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不禁重重按住胸腔。
却也不能缓解丝毫这异样。
宫婢将熬好的药端来,姚沛宜亲自送了进去。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同。”
姚放想起方才瞧见的几个皇子,手肘顶了顶俞定京,压低声:“依我看,你还是别考察旁的皇子了,自己当皇帝最妥当。”
“我好像病了。”
姚放啊了声,“你说什么?”
俞定京抬起眼皮子,极为认真看着他,“你抱我一下试试看。”
“……”
姚放退后半步,“畜生,就知道你这些年清心寡欲,是将心思放在了我身上,
想一次娶俩,我告诉你,没有这种好事,我是绝对不会从了你的。”
俞定京深吸一口气,“你们兄妹俩真像。”
姚放睁大了眼,指着他,“所以你娶姚沛宜,是将她当作我的替身?你不要脸!”
俞定京摸着腰间。
“找什么?”姚放愣了下。
俞定京:“找刀。”
姚放不解,“找刀做什么?”
他:“砍死你。”
“爱而不得你就心生憎恨?”
姚放摇头,“你的爱太浅薄。”
“才人,你醒了。”
屏风后传来动静,俞定京才收回打向姚放的巴掌。
“我这是怎么了?”
邱才人睁开眼,面色比姚沛宜方才所见又苍白了几分。
“才人,你方才晕过去了。”
姚沛宜帮人将枕头垫在腰后,“先喝药吧。”
邱才人昨日在赏菊宴同姚沛宜见过,忙道:“多谢王妃照料。”
一碗药下去,邱才人的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才人感觉好些了吗?”姚沛宜关心。
“好些了。”
邱才人捂着胸口,“方才根本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姚沛宜打量着她,“你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从入宫后,就开始了。”
邱才人眼圈漆黑,显然是许久没休息好了,“起初只是做噩梦睡不好,后来就渐渐地感觉身体疲惫,
再后来,总会像方才那样无意识地晕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姚沛宜沉吟,“近日宫中有传言,说是总有宫女失踪。”
“王妃就直说吧。”
邱才人苦笑:“自打入宫后,我也不知为何,脾性越发暴躁,确实责骂过宫女,但是我从没杀过人,
那些失踪的宫女,也没有一个是我宫中的,我的确不知道此事。”
姚沛宜心里有了底,笑了声,“我瞧才人还是很温和的,想来在家中也很得父母疼爱吧。”
“疼爱……”
邱才人眸底像是失神,“若真是疼爱,又如何会将我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姚沛宜一愣。
邱才人自觉多说,回神笑道:“王妃应当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邱才人好生休息。”
见姚沛宜准备离开,邱才人忙坐直了身子,不料靠枕后掉下一个物什。
只听“哐当”一声。
是支金钗。
姚沛宜下意识捡起来。
金钗分量很沉,簪身精致,雕琢着石榴花,可爱不失娴雅。
簪头底端刻着二字:良缘。
这种款式和分量的金钗,通常会印上铺子名。
姚沛宜正思忖着,金钗就被一只手迅速抢过去。
邱才人面上闪过慌乱,即使只有一瞬间,也被姚沛宜瞧得一清二楚。
“不好意思。”
姚沛宜忙道:“我是看这金钗款式新颖,所以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爹给我买的。”
邱才人将金钗放回枕头后,恢复方才的笑容,“不过王府奇珍异宝多,王妃应该也看不上这钗。”
从内殿出来。
姚放走上前来,“如何了?”
姚沛宜低声:“出去说。”
出了宫,姚沛宜才将方才所见所知同两人道明。
“听邱才人这话,像是很不希望入宫。”姚放蹙眉。
俞定京道:“哪个正常风华正茂的姑娘愿意入宫侍奉老头。”
“?”
姚放提醒:“那是你爹。”
姚沛宜忍俊不禁,随即道:“不过那金钗上雕刻的字,我觉得眼熟,好像是御街上的铺子,和琢玉楼没隔多远。”
“邱才人不是说了,是她爹送的。”姚放没觉得不对。
她摇头,“我总觉得,她对那金钗的感情不一般,怪怪的。”
“既然知道地方,便去看看。”俞定京道。
姚沛宜瞥了眼人。
【肯说话了?】
【还挺好哄。】
好哄?
俞定京默不作声冷哼了声。
“你哼什么?”姚放茫然道:“胀气了?”
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气人。
俞定京索性偏过头,谁也不搭理。
马车在良缘铺前停下。
姚沛宜没记错,良缘是一家金店。
她进去转了一圈。
果然寻到了一支和邱才人一般无二的金钗。
忽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回过头去,是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
“姑娘是来买金钗的?”年轻人看着姚沛宜的眼神充满兴趣。
“嗯。”
姚沛宜无意与人说话,继续端详着金钗。
“这是良缘的镇店之宝,若是姑娘喜欢,不如在下送给姑娘?”年轻人道。
姚沛宜面不改色,“这话公子和诸多姑娘都说过吧。”
年轻人上前一步,“可没有一个姑娘,像你一样国色天香。”
“她是有夫之妇,公子都要送钗,可见公子为人大方。”
一道低沉男声从年轻人身后响起,凉飕飕的。
姚沛宜一愣。
俞定京径直走来,挡在她身前,扯动唇角,笑容冰冷:“公子既然要替我省下这笔钱,我是不是该答谢公子一番?”
【嗯?】
【有夫之妇?】
【吃醋了?】
【小东西威胁人还挺可爱。】
姚沛宜心里正发笑,面前男人回首,冷冷扫了她一眼。
她忙整理好表情,揪住他的衣袖,“是他来找我搭话的,我可没让他给我买什么钗子。”
“她是你夫人?”年轻人惊讶。
“不是我夫人,难不成是你的?”
俞定京语气俨然沉了下来,他本就生得高大,又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迸发出来,叫人腿软。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随即道歉转身就溜。
“王爷好英武呀。”
姚沛宜笑嘻嘻道。
俞定京转身,瞧她嬉皮笑脸,心里一股无名火。
却也知不是她的错。
姚沛宜正欲开口,忽然唇上被用力摁了摁,一时怔然,瞧着作恶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