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姚沛宜咽了口唾沫,“妾身当然对你坦诚了。”
【他最近疑心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可我究竟是哪里泄露了马脚?】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试探?】
俞定京眸底一暗,被失望一点点取代。
马车停下来,他松开姚沛宜,抽身离开。
姚沛宜稀里糊涂地瞧着人率先进府,心里惴惴不安才逐渐消停。
俞定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了解他人品很好。
想来,若是她坦诚相待,他也不会太过计较。
就算是生气,应该也不会休了她。
还是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比较好。
这样一次次的试探和隐瞒,也让她心里怪不好受的。
——
一连多日过去,宫内传出邱才人重病过世的消息,与此同时,枢密都承旨张藤辞官回乡的消息也在朝堂传遍,不过并无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眼下,朝廷官员都关注着大理寺先前查出的宫女失踪案。
宣威将军姚放查出,这半年来,失踪的不仅仅是宫女,数个州府都有女子失踪的案子不断上报。
只是各地都只当是寻常失踪案,直到宫女失踪案传遍,才纷纷上报京城。
当日犯案的亲从官上司皇城使也被提到俞定京跟前,不过两个亲从官都是朝廷选拔上来的,皇城使坦露从头到尾都不知此事。
案子在这儿断了。
姚放只能命各州府大力勘察失踪女子的案子,盼着能有蛛丝马迹浮出水面。
到九月十四,九皇子俞云和右相之女廉僖大婚,尽管先前传出了丑事,但有燕帝和司空贵妃出席,仍是宾客如云,捧场的重臣和世家权贵数不胜数。
姚沛宜先前放过话,说过在俞云大婚会送礼参加,自然也就不会食言,跟着俞定京一同赴宴。
不过自打上回在马车内被他逼问一遭后,这半个多月以来,俞定京都不太搭理姚沛宜,这次参加大婚,也很快分开观礼。
皇子府内,敲锣打鼓声热火朝天。
姚沛宜和雷妙妙站在一起,瞧着一身大红,清俊不俗的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入厅。
和大家印象中的俞云无甚区别,他待廉僖极为温柔,小心翼翼扶着她跪地拜堂,满眼深情。
甚至在礼成过后,还跪在了右相廉明面前敬茶。
观礼宾客见之都称赞俞云疼爱夫人,恭谦孝顺。
无一人记起不久前,他和伍满被捉奸在床的事。
“你说说,这狗男人还挺会演戏。”雷妙妙啧了两声,满脸鄙夷。
姚沛宜是看都懒得看,只是目光掠过翰林院学士伍大人阴沉的脸色时,顿了顿。
伍满是作为侧妃被抬进皇子府的。
也就是妾。
妾不可同正室一般拜堂成婚,一顶小轿子从侧门灰溜溜抬进来,悄无声息中就算是完成了仪式。
也难怪伍大人的脸色难看。
伍满大家闺秀,伍家虽不算世家权贵,却也是书香门第。
先前偷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眼下忍着颜面尽失的屈辱来观礼,实在是难为他了。
姚沛宜不禁思忖。
其实伍满算不得坏,先前还帮过她。
虽也有过口角矛盾,但到底同为女子。
多少还是替伍满感到唏嘘。
她应当要嫁给一个好人的。
“沛沛。”
雷妙妙低声说:“我听我爹和几个世伯讨论,说是官家最近格外冷落俞定京,
本该交给他的几件差事都分给了俞云。”
姚沛宜嗯了声,瞧廉明亲自扶俞云起身,一副岳丈女婿情深的模样。
“王爷替邱才人和张藤求了情,官家心里肯定是不悦的,
加上俞云狡猾,和右相关系处理得好,自然有的是人帮他说好话。”
不仅朝堂上知道俞定京在官家心里失了宠,就连姚沛宜最近鲜少出门都听说了。
先前官家打算将京兆府月夕灯会交给俞定京来办,现如今这差事也被移交到俞云的手里。
雷妙妙哼了声,“这俞云拍马溜须的本领高超,右相被他哄得舒舒服服。”
“王妃。”
两人说话间,朱嬷嬷已经走到姚沛宜身侧,面色有些沉凝,“老夫人说,让您回闻家休息几日,也同王爷知会了。”
姚沛宜闻言一愣。
今日闻家人也来了,她起初已跟他们打过招呼,抬头看向闻老夫人的方向,见老人家脸色不好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连忙福身。
闻老夫人摇了摇头,偏开了脸。
这是什么意思?
姚沛宜心里犯嘀咕,问朱嬷嬷:“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朱嬷嬷只答:“老夫人说王爷和您许久都没回去看看了,想让你们回去住几日。”
姚沛宜答应下来,朱嬷嬷便去回禀。
“闻家这老夫人看着不简单。”
雷妙妙语气复杂:“你小心点,当心她又整你。”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闻家的方向好半晌才收回。
用过午饭,燕帝和贵妃回宫,姚沛宜和俞定京也算给了兄嫂的脸面,启程去闻家。
俞定京和闻远道在前院谈论政事,姚沛宜则跟海氏一同去了老夫人院子里说话。
“表嫂。”
“表嫂。”
闻昔昔和闻双鲤两个孩子下学后就来给姚沛宜打招呼。
姚沛宜连忙将准备好的糕点零嘴让福儿送过去。
海氏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陪同聊了一会儿,不多时,就又有一位少女入内。
“海薏,快来见过你表嫂。”
海氏将少女拉到姚沛宜跟前,“沛沛,这是我胞弟独女,叫海薏。”
“海薏妹妹。”
姚沛宜同人见过礼。
海薏个子娇小,小圆脸,眼睛也圆溜溜的,鲜眉亮眼,手里捧着一碟子馒头,同姚沛宜行礼过后,眼神就一直落在姚沛宜带来的糕点零嘴上。
“海薏,你要吃吗?”姚沛宜问。
海薏点了点头,也不吱声,坐在闻双鲤和闻昔昔中间一起吃糕。
几人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海氏便领着三人下去。
姚沛宜本来也想走,又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上次吃了亏,这回老夫人眼皮子一抬,姚沛宜就麻溜起来站在厅中,“外祖母,您有什么事儿吩咐?”
老夫人见小丫头识趣,眼底的烦闷才稍微化解些许。
“你和定京成婚都好几个月了。”
姚沛宜心里不安起来。
“至今都没有圆房。”
她低头,“孙媳还在努力。”
“其实我也想明白了。”老夫人忽然道。
她迟疑地抬起脸来。
【想通了?】
【这老太太那么希望王爷有子嗣,如今放弃了?】
【不应该吧……】
俞定京刚走到厅外,就听见了一阵嘀咕,停下了脚步。
他本和舅父在前院说话。
后来舅母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他就知道姚沛宜又被外祖母留了下来。
尽管这阵子他心里还在芥蒂她瞒他的事,却忍不住担心她像上回那般被外祖母责罚,还是赶了过来。
厅门未关,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家外祖母的说话声。
“我也听朱嬷嬷说了这些时日的事,你也付出了努力,只是定京没有动心思。”
姚沛宜默默点头,【老太太总算开明了。】
“定京对你没那个心思,可是他寿数受损,总得留后。”
老夫人缓声道:“所以我想着,给他纳房妾室。”
姚沛宜啊了声,始料不及,“纳妾?”
俞定京眉头一皱。
“是。”
老夫人看着姚沛宜,“今日九皇子也纳了妾室入门,方才过来给你行礼的海薏,你也看见了。
那是你舅母海氏的亲侄女,知根知底,人也老实本分,我想着就定下她为定京的妾室。”
姚沛宜咽了口唾沫,【合着是俞云给了她灵感。】
【难怪方才莫名其妙将人叫到我跟前,原来是为了纳妾。】
“你是定京王妃,是正室大房,也该大度些,
日后若是海薏有了子嗣,你是嫡母,也可以养在你名下。”
老夫人看着她,“你觉得这事儿如何呢?”
俞定京只听厅内静悄悄的,不知怎么,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孙媳觉得…外祖母言之有理。”
小姑娘的回答字字如沉石,砸入他心底。
【老夫人其实说得挺有道理的。】
【他是皇子,若是无后,也说不过去。】
【王爷寿数有限,或许他也会想享齐人之福。】
【他不和我圆房,兴许也会想和别的姑娘圆房……】
俞定京浑身血液都跟着冷下来,缓缓攥紧了拳头。
他虽成家晚,但也明白,如果一个妻子真在乎丈夫,是不会愿意给丈夫纳妾的。
可她…答应得如此轻松,这般无所谓。
可见心里没有他半分位置。
“你能想得通就好。”
老夫人沉吟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你亲自和定京说吧,这样也能彰显你正室大度。”
姚沛宜又是一愣。
【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