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禀报,胡淖被人发现死在书房。
一行人急忙赶去。
“皇嫂,初次见面,我是俞朴。”
俞朴边走,边回头和姚沛宜打招呼。
“六皇子。”
姚沛宜讪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快步跑到俞定京身侧,“王爷,方才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啊。”
俞云还在后头,俞定京演都不演了,淡着一张脸,甚至没看她一眼,“打扰你们了吧。”
她咽了口唾沫,“哪有,方才我的衣裳被婢女淋湿,去更衣的路上被俞云给抓住,我怀疑那婢女是故意的。”
俞定京面不改色,“那本王是不是还该称赞一句王妃招人喜欢,旁人不择手段都要接近。”
“这、这话说的。”
姚沛宜拉着人的衣袖,一本正经,“俞云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可别说这些。”
俞定京抽开袖子。
她忙拽住。
他又抽开。
她又拽住。
“王爷,你没生气吧。”
他一字一顿:“先查案。”
胡淖院子处于府邸最西边,姚沛宜大致记住了方位,只听院子里闹哄哄的。
“沛沛,你们来了。”
雷妙妙在书房外等了好半晌了,见人来了,忙道:“胡淖入书房后许久未出,
下人察觉不对,去敲门却发现门窗紧锁,破门后就瞧见胡淖死了。”
大理寺衙役赶来审查现场,仵作正在验尸。
姚沛宜闻言入书房,见书房内一应摆设都完好无损,现场并无打斗痕迹。
胡淖坐在案前,闭目仰面靠着椅背,脖颈上鲜血横流,手里攥着一支弩箭。
看模样,像是自尽。
“见血封喉。”
仵作对俞定京道:“因失血过多而亡,是否有内伤还需要回大理寺再验。”
姚沛宜问:“能看得出是被旁人杀的吗?”
仵作摇头,“回王妃的话,小的只能按照死因推断,这弩箭刺穿喉咙的力道很深,
若是自尽,应当是抱着必死之心。据检查,死亡时候应当在半个时辰前。”
俞定京:“先抬回去。”
“王爷,我和妙妙瞧见胡淖离开是在礼成后,比起仵作说的,应该要再多两盏茶的功夫。”姚沛宜道。
姚放正好带着衙役入内,“我们没来时,大理寺正已带人排查过,在胡淖离席后的一盏茶内,有三人离席。
一个是莺归楼妈妈管三娘,一个是胡夫人,还有一个是工部侍郎霍豁,现在三人被扣住,可去正厅审问。”
先被传进正厅的是管三娘。
女子一脸惊慌入厅,“奴家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奴家杀的人。”
“谁说你杀人了。”姚放冷着声询问:“礼成后,你为何离席?去了哪里?见了谁?”
姚沛宜打量着管三娘,只瞧她红着眼说:“我是去…小解的,没见谁。”
“现如今只是询问,若是撒谎,可要下狱。”俞定京缓声道。
管三娘连忙改口:“不,我不是去小解的,我是去书房见胡侍郎的。”
“你见他之后说了什么?”姚放问。
“我没见到他。”管三娘蹙眉。
“没见到?”
姚沛宜问:“你和他分明是前后脚走的,怎么可能没见到。”
管三娘急得脸都红了,“真没见到,我当时去书房没等到他来,
后来出门时还碰见了莺归楼的姑娘,她们可以作证当时胡侍郎不在书房。”
姚沛宜看了眼俞定京,后者出声:“提人上来。”
蓝萩和当日莺归楼见过的绿裙姑娘哆哆嗦嗦进厅。
“回王爷的话,我们当时去茅房,的确见到了管三娘。”
姚沛宜问:“确认胡侍郎不在书房内吗?”
蓝萩点头,“当时书房的门敞开着,我们能看清全局,的确没有见到胡侍郎。”
“真是奇了。”雷妙妙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人下去后,衙役入厅禀报:“胡夫人受到惊吓晕过去了,不过先前跟我们解释了,她离席是去小厨房盯菜,
在小厨房待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小厨房上下十多人都可以作证。”
工部侍郎霍豁是最后一个被审问的,或许是死了人,他的醉意也散了大半,怔神地盯着地面,“我不知道啊,
我当时就是喝多了去小解,路上还碰到了一个小厮,给我指了路。”
姚放闻言,吩咐人将府中小厮全带来。
只是一一询问过,都没人承认见过霍豁。
如此说来,霍豁嫌疑最大,只能暂且关押在大理寺。
俞定京留人看守胡家,而后去往大理寺再看尸身。
赶到的时候,尸身已被仵作复验过。
“王爷,尸身并无内伤,喉咙处的刺伤便是死因。”
仵作说明:“不过,若胡侍郎并非自杀,根据刺穿力道判断,不会是女子行凶。”
这话无疑将嫌疑锁定在霍豁一人身上。
姚沛宜心里却还觉得不对劲。
只是天色已晚,实在不便继续,只好先回去休息。
次日天明,姚沛宜粘着俞定京一块去了胡家,正好碰上缠着姚放一块登门的雷妙妙。
闺蜜间的默契或许就是如此。
“你说胡淖有没有可能是自尽?”
雷妙妙猜测:“毕竟当时门窗紧锁,只有胡淖一个人在书房内,且并无打斗痕迹,那箭矢分明也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不会吧。”
姚沛宜摇头,“正常人自尽,哪里会挑在自家闺女嫁人的时候,况且昨日我见胡淖意气风发,不像要自尽的人。”
“昨日衙役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脚印。”姚放道。
姚沛宜回忆昨日,忽然道:“当时叫走胡淖的小厮给了他一个东西,将那小厮叫来,我再问问他。”
俞定京让时来将小厮传唤入厅。
“昨日你给胡侍郎什么,他才离开的?”
小厮急忙从袖子里取出纸条,煞白着一张脸,哆嗦道:“这个小的昨日就想给王爷了。
是管三娘让小的给老爷的,老爷看了之后,就急匆匆走了,也没让小的跟。”
姚沛宜凑过去看,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一八五八,飞泉仰流。
“像是暗号。”姚放道。
俞定京抬眼,“先将管三娘传来。”
管三娘到时,倒是比昨日冷静多了,立在厅中老实回答:“回王爷的话,这字条是我同胡侍郎之间见面的暗号。”
“你昨日为何要见他?”俞定京问。
“我……”
管三娘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我、我同他是姘头,昨日见他,也是因为想念他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无言。
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管三娘没有撒谎。
故而这样说来,她的嫌疑又弱了些,不过恰好胡夫人醒来了,赶来正厅说话。
“夫人节哀。”
俞定京看着对方,“大理寺查案,一定会还胡家一个清白。”
胡夫人虚弱地点了两下头,“多谢王爷。”
“不知胡侍郎近日有无异常之处?”俞定京问。
胡夫人蹙眉,摇头,“我不了解,平日里他不太和我说话,我们也不怎么相处。”
姚沛宜瞥了眼她的手臂,“不应该吧,外头都说胡侍郎爱妻胜命。”
胡夫人面上出现了一种不知为嘲讽还是冷冽的笑色,“爱妻胜命这个说法我听过,却没体会过,大抵是他的官途中需要一个这样的优点。”
姚沛宜同雷妙妙对视了一眼。
“我只知道一点,他不会自尽的。”胡夫人忽然道。
“为何?”雷妙妙问。
胡夫人:“商定小女婚事时,他曾说过有意工部尚书之位,霍侍郎和他相争,他还正在筹谋该如何先让对方下台。”
雷妙妙挑眉。
“娘。”
一道柔声从厅外响起,只见一生得清秀的少女走来,看身形,像是昨日的新娘子胡蝶。
“蝶儿。”
胡夫人瞧见女儿来了,欣喜之余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娘,您身子不适,女儿先扶您回去吧。”
胡蝶瞧着精神不佳,同几人行礼过后,扶胡夫人离开。
“沛沛,你在看什么?”雷妙妙发觉姚沛宜盯着胡蝶的背影。
“她的夫婿是什么人?怎么不见他?”姚沛宜问。
雷妙妙说:“听说在临安府挺有声望的一个伯爵,应该等胡淖下葬,胡蝶就要跟着去临安府了。”
姚沛宜点头,随即看向俞定京,“王爷,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夜先宿在胡家,夜里再探胡淖书房。”俞定京敲击椅把手。
姚放不解,“青天白日的不去看,夜里黑灯瞎火,能看见什么?”
“可我也觉得不同的时间,可能会有不同的发现。”姚沛宜笑道。
“你就拍马屁吧。”
姚放切了声。
同胡夫人打过招呼,几人暂且宿下,待到入夜,才赶去胡淖书房。
在书房内走了几圈,姚沛宜走到胡淖死时的桌案前检查了一番,屉子和案上都只有一些文书和公务,并无异常。
“我出去看看。”
她留下话,绕着院落走了一圈,穿过长廊,走到尽头,右手边有扇窗。
若是她没记错,这扇窗的位置按道理来说是书房后窗。
可为何她在书房时没瞧见?
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靠近窗扉。
这窗子不大,边角擦拭得干干净净,并无灰尘,火光所到之处,都很寻常。
不过……
姚沛宜视线落定在窗户纸上的一个小孔上。
约莫小拇指尖大。
“发现什么了?”
对方这一声的确将姚沛宜吓得不轻,她急忙转身,却未意识到和忽然靠近的男子离得多近。
小姑娘的唇瓣恰好蹭过俞定京的喉结。
他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弦险些断裂。
姚沛宜也懵了,只听头顶传来男人一道难以克制的闷哼。
她脑子里莫名闪过一点模糊的画面。
好像是…光线昏暗中,她抱着谁一直在啃……
“你……”
俞定京喉结上残留了软嫩温热的感觉,只是一瞬,却让他体内压制已久的燥热翻滚起来。
脑子里跟着闯入一个念头。
她轻而易举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心神大乱。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