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玉神情茫然了片刻。
杜云山竟然真的有事瞒着她?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感情基石就是信任。
所以听到杜云山说有事瞒着她,沈晓玉的第一反应是有些生气。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就是……我托人查了你外公钟爱清的事……”
漆黑的夜里,杜云山低沉的嗓音缓缓诉说着。
沈晓玉静静地听着,心中又苦又甜。
苦是因为确认了钟爱清当年被下放确实是被人陷害的。
甜是因为杜云山竟然偷偷在背后做这些事。
沈晓玉当然知道,杜云山做这些事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好处,都是因为她。
杜云山说完,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他有点忐忑。
晓玉会不会嫌他多事?
他刚因为偷偷跟踪晓玉惹他生气,又自作主张偷偷查她外公的事。
她会不会生他的气?
“云山……”
杜云山心里一紧,酒都清醒了大半。
突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即一阵温热的触感贴上了他的手臂。
那处柔软顺着他的手臂慢慢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云山,你是不是……”
安静的屋内,沈晓玉的声音像妖精一样,充满着蛊惑的意味。
“喜欢我?”
杜云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晓玉是什么意思?
她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她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才留在他身边的吗?
如果他说喜欢她……她会不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她……
杜云山脑子里像是有炮弹不停地在脑子里炸开。
炸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感受着手背上有些冰凉的柔软触感,他的手心却渐渐出了汗。
该承认吗?
等到脑子里的炮弹终于炸完,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无数圈。
最终,脑海里那个隐秘的、不太可能实现的期盼,让杜云山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嗯。”
他艰难道:“我喜欢你,晓玉。”
房间内的空气十分安静,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杜云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但床的另一边却始终没有回应。
晓玉不喜欢他?
那也该有点回应吧?
晓玉一直是个果断的人,不应该……
杜云山突然想到什么。
她为什么现在问这个问题?
是不是……不想他回部队之后打结婚报告?
她是不是要跟他取消婚约?
杜云山的酒完全醒了。
他猛地坐起,看向另一边的沈晓玉。
沈晓玉眉目如画,正沉沉的睡着。
原来是睡着了。
杜云山放下心来。
心里又有点说不出的可惜。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开口的。
杜云山反握住沈晓玉的手,脑子里的杂念瞬间消失。
……
彭深又在深夜接到了杜云山的电话。
他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准备好把安慰了杜云山几十遍的话再说一次。
谁知,杜云山今天的语气格外轻快。
“彭深!是舅舅!”
彭深一头问号:“什么舅舅?”
“那个男的,是舅舅!哈哈哈哈!”
“晓玉没有别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彭深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觉得这个老友自从结了婚之后,智商越来越低呢?
自家媳妇儿只有自己一个男人,不是挺正常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默默听着杜云山在电话那头呵呵呵地笑了半天。
然后说道:“对了,上次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晓玉那个表姐,叫沈丽丽的,她的对象程宏的父亲,是县财政部的,跟我同级。”
“上次县里开会,我听财政部的人说程宏要去县一中插班,要准备考大学。”
“晓玉不是也要去县一中?你不是说程宏曾经跟沈晓玉处过对象,他俩要在一起上学,你就不担心吗?”
话筒那边的呵呵呵停了下来。
乐啊,咋不乐了?
彭深幸灾乐祸地想。
过了好一阵,杜云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相信她,她心里肯定只有我一个!”
……
杜云山的腿好了,回部队的日子也不能再拖。
离开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这些天,他忙里忙外,还给家里装了固定电话。
这时候的固定电话远远没有普及,只有县委、医院、邮局等核心单位才有安装资格,居民区连线路都没有。
好在他们家挨着县政府和派出所,线路离得不是很远。
杜云山找彭深托关系,花了300元初装费,又交了200元的预存话费,邮电局才同意给安装。
这样的价格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但杜云山觉得这钱花的值。
有了电话,他以后跟沈晓玉的联系可就方便多了。
只是电话要半个多月才能装好。
彭深的表妹彭楚也搬了过来。
她看到杜云山早上起来打拳,手痒得不行,非要跟他过两招。
打了半个来小时,彭楚看向杜云山的眼神更加热烈。
这男人好强。
不像她以前碰到过的花架子,这男人一出手就知道他是历经无数实战练出来的,招招都透出一股狠劲儿。
彭楚是个遇强则强的,她更来劲了,没事就缠着杜云山过招。
杜云山心想,彭楚越强,对沈晓玉的安危就越有利,也就更加悉心教导。
彭楚曾读过县体校,主要学的是太极拳和长拳这类竞技武术,和刺杀术之类的军事训练。
她当时成绩不错,老师非常喜欢她,一直私下里教她一些课上学不到的招数,还曾想收她当弟子。
可惜那时候年代不好,武术被冠上了‘封建糟粕’的名头,更别说女性学习武术了。
彭楚她那时候才十几岁,就被说是‘不守妇道’。
步入80年代后,政策有所松动,出现了一些武术班和武术协会。
去年电影《少林寺》上映后,武术在内地掀起一波风潮,出现了‘电影武术速成班’,不少半大孩子都想学习武术当大侠。
但对于彭楚来说,武术班教的东西太过小儿科了。
一次,彭楚在石门市见到了一个夜市武术摊,摊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在教授女子九节鞭。
彭楚一见就起了兴趣,她一眼就瞧出了这老头的功底,没个几十年练不出来。
她软磨硬泡拜了那老头当师父,在他门下学了两年。
后来她才知道,那老头竟然是郉襄梅花拳的传人。
不仅如此,老头这些年走遍全国拜师学艺,对少林拳、醉拳、洪拳、南拳、咏春拳、太极拳都较为精通。
两年里,她学了一身本领。
但却无处施展。
正如家里人反复说的,女同志学武术没什么用。
她只能将热爱压在心底,做一些工厂打钉子、给人开车之类的无聊工作。
现在,她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她怎么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