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的最后大家一起举杯。
恍惚间游弋觉得他们应该是大学同班同学之类的。
录综艺还是好玩的,只要他顺利出发了。
游弋脚步轻快,进营之后或多或少笼罩在心里的焦虑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身后有人小跑着过来追他:“游弋!”
回过头,叫他的是风遥,和他一起走的是于天川。
游弋停下等着两人,“是要去训练室吗?”风遥跑到他面前才问。
于天川补充:“他们都去食堂了,风遥也要去练习室,正好我们一起吧。”
风遥看起来是艺术气息很足的少年,大学也是学的油画,接触下来性格和白朗却有些像。听于天川说完,风遥连忙跟上:“让我去看看A班的练习室长什么样子吧!”
三人便一道往练习室去。
“北方的冬天好冷啊。”风遥缩在立起的衣领里,统一发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有一种踏实的保暖感。
“是啊。”同为南方人的游弋也说。
风会呼啸地在围了三面的建筑附近打圈再轰轰烈烈的离开,只带着窗页作响,或许一道带走的还有云,让天空蓝得格外纯粹没有一丝浮云,那么近那么辽阔。和游弋人生前二十三个冬天不一样,他家乡的冬天是黄色的然后是绿色的,连深冬也有绿色的叶子挂在枝头,风也温柔,冷意带着湿气,太阳总是很难露面一到出太阳的日子,所有草坪上都长满了人,所以天也总是蒙蒙的。
每当抬头看到蓝天被风狠狠刮了脸,游弋才会真切的意识到。
原来他已经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了。
风遥叽叽喳喳在他旁边说着:“好期待下雪啊,这么冷肯定会下雪吧。”正宗北方人于天川搭话:“不是很能理解你们南方人对雪的执念。”两人的声音夹在北方的第一个冬天里,成了背景音,游弋慢慢勾起一点笑。
北方的冬天,应该也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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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转过训练楼三楼转角,和坐在地上的训练生面面相觑。
那人坐在一节楼梯上,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在哭还是因为在哭的时候碰见了他们,或许都有吧。
“子尧!”风遥两步三步跨上去蹲在了他旁边,游弋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看了于天川一眼,得到对方和自己同样尴尬的表情。坐在地上的训练生叫陈子尧,游弋不是很熟悉,只是看他身上的训练服颜色应该是初舞台被分到了F班,不熟悉又撞到人家在哭,走又走不了,也不知道说什么生怕适得其反。
来的路上风遥还在说,昨天F班和他们c班一样是通宵人数最多了,就连第二天要参与综艺录制的风遥也两三点才回宿舍,今天早上为了压住黑眼圈化妆师下了大功夫。
“没办法啊,虽然可能不是很明智,但是每个人都想争取多一个舞台吧,大家都很拼。”风遥说得很认真,游弋重重点头,早上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放松了,昨天十二点不到就回了宿舍,虽然给自己安排说是为了保证今天录制能有个好状态,但未尝没有自觉还不错所以放松的意思。大家都很努力,他更不应该放松。
只是这个主题曲的难度……还要完成唱跳的话,或许对有一些选手来说确实有些困难,加上休息不好,今天练习效果也没让自己满意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崩溃吧。
更不要说,你身边每个人都在努力,比你好的在努力比你差的也在努力,刚刚走上来的时候游弋注意到一楼每个小练习室里都有人在练习,想来每层楼都一样。
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却不敢停也不能停……
游弋敛下眼睫,眉心忍不住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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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风遥轻轻拍着陈子尧的肩膀:“子尧你怎么了?”
陈子尧喉头滚动,尽管还有些顾及不熟悉的游弋二人在面前,但看见朋友关切的目光,本来已经憋下去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再次决堤,他把头埋进臂弯里:“为什么……为什么主题曲这么难啊……”
“我真的学不会,我真的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我昨天只……只睡了两个小时。”
“但是今天上课还是被老师骂了,说我怎么还是记不住动作,是不是私下里一点都没有练习。可是我真的记了!”
“那些动作明明我都记得的,音乐一响我就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好像四肢也不协调,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我四肢好像不协调。”陈子尧哭得有些撕心裂肺,刚关闭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楼梯间照得一片雪白,更显得蹲坐在地上的陈子尧一身惨白。
“我是不是不适合啊……”
“可是我真的很想成为一名爱豆啊,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不想就……”
闷闷的声音从他臂弯里响起,好像是在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风遥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着:“你怎么呢这么想呢?你比昨天肯定有进步呀,你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们训练室都有直播间的,其实每个人都会看见的!”
“根本不会!”陈子尧抬起头,满眼泪光地和游弋在半空中撞上了目光,游弋下意识想避开,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硬生生控制住目光。
“大家只会看见本来就厉害的人,根本看不见我!”游弋看见他泛红的脖子上因为用力说话鼓起青筋。
“我也想像你那么厉害啊!我也想甚至还有力气去教别人啊,我也想啊!”
“你一定觉得这个主题曲很轻松吧,是一看就会了吧!”
“我也想啊……和你一样啊。”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控制住宣泄的情绪,那种无力和挫败,轻而易举地把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对游弋的羡慕嫉妒带出。
他甚至仗着自己正在哭正在崩溃,就这么对着正主发泄出来了。
陈子尧抱住自己的手臂随着声音变轻越发还紧:“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原本就哭红的脸似乎温度更高了,陈子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在干什么啊?他刚刚说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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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在抠出地下城堡之前,陈子尧听见游弋轻轻说,是那种他在舞台上游刃有余回答导师问题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是能轻易感受到其中的笃定真诚。
“我也觉得这个主题曲很难。”
游弋对着陈子尧又朦胧又黑亮的眼睛慢慢道。
面前的陈子尧,同样是哭,游弋很难不想到前天的自己,幸运的是他没有碰见别的训练生——游弋从没有期待过会得到什么安慰,这么多年受挫也好受伤也罢,想哭的情绪他总是自己去调节的。他的眼泪不希望有观众,他可是以成为偶像为目标的人,多少都有点包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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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他也更幸运地遇见了随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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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在光影里对他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