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随乘在什么方位,真正站上舞台时,台下一片漆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偌大的演播厅,阵仗不输大型晚会,不知价值几何的灯光舞台设备运作,台下灯光熄灭,只剩舞台闪亮耀眼。
熟悉的前奏响起,游弋对着切近的镜头轻轻打了个响指。进入第一段副歌的前几句是他的solo表演,他能清醒感觉到血管里翻涌的血液。
钱哲说得对,如果只是聚光灯和目光汇集,他不会紧张害怕,只会觉得兴奋。
舞台上的每一秒都过得飞快,工作人员夸赞舞台效果很好的时候,游弋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下场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放松,钱哲在游弋旁边小声说:“终于结束了,再继续下去感觉要累死了。”
话说得夸张又写实,大家听到都笑起来。后面就是被工作人员引导到化妆间稍作调整,再重新从侧面进入会场。
和九人告别的时候,工作人员嘱托道:“待会招商会结束之后,在座位上等一下。”游弋几人礼貌道谢后,有人压低声音问:“待会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另外一人有些担心:“唉,也不知道待会能几点回去,还能不能赶上小组排练。”游弋之前面临的困境也平等地出现在小分队每个成员面前,只是程度轻重而已。
大概是这段时间最大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地,并且过程里也没有出现任何的舞台失误。
加上他们人数众多,独占了后排偏僻位置的一整个弧形沙发,聊天之间难免都放松起来。
听伙伴这样一说,也有另外几个训练生焦虑起来,他们其中还有几人一公同为一组,一时间三两交头接耳起来。
游弋坐在正中间,看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目光灼灼,听到周围的声音,第一反应是用余光观察了于天川的反应,见他不动如山,也暗自思忖。
大概留下来不是件坏事。
想着游弋轻轻碰了碰钱哲的膝盖,提醒他坐好。钱哲边调整坐姿边在他耳边笑嘻嘻:“小游你怎么做到随时随地都把腰挺这么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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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没想到这“不是件坏事”竟然是接他们转场去参加after party。
这下他真的有些头晕目眩了。
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每个人都穿着顶级的晚礼服,高定、奢侈品牌下季新款,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再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和走红毯一样在会场前的喷绘布上面潇洒签名,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换上了风格款式都更加大胆的设计款,那个进营之前游弋还在追他电视剧的男明星脱了禁欲系正装换上了酒红色的廓形皮衣,这个来的路上见到了四个巨幕地推的顶流V领开到了肚脐眼露出的胸膛上还打了显眼的高光。
显得还穿着训练营制服的九个人显眼得很呆。
还好这会总制片走了过来,说是要带着他们去露露脸。
这里的光线远没有舞台上明亮,深红色的动态霓虹灯时不时扫过游弋,梦幻而叫人目眩神迷。
不知道是暖气、灯光还是和攒动的人群,很快游弋就觉得身上的制服除了过于正经之外还有些过于厚重了,领口源源不断地传出热气烘着脸。
晕头转向地跟在制作人身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上了香槟。
“这是xx。”音乐声大到游弋其实并没有听清楚这位是谁,只和大家一道伸出酒杯,浅浅抿上一口。
贴头皮湿发满脸冷酷的大佬走过来却热情洋溢道:“游弋是吧,我女儿很喜欢你,我们合张影吧。”游弋受宠若惊地把脸探进她的手机屏幕,手足无措地伸出两根手指,女人哈哈一笑,也比了个耶。
空档时,有人走过来,于天川主动介绍:“这是我的经纪人。”经纪人和总制片简单寒暄后,就把于天川带走了。
有他开头,其他人所属公司的经纪人或者是别的什么负责人也陆续过来带走了自家艺人。
等游弋反应过来时,总制片身后的小尾巴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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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需要交集的场合!
各家经纪公司也抓紧机会带着自家练习生去活动了。
游弋这才想明白,这么看起来总制片真是个好人,还愿意亲自带着他们。想来他能来参加这个after party也是沾了哪个同伴的光?被一起打包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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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的酒侍注意到了他空掉的香槟杯,贴心地走近询问:“要为你换一杯吗?”
游弋把酒杯放在他的托盘上。
在这样嘈杂热闹的环境里,玻璃杯放在托盘上的声音本应该被完全淹没。
可游弋突然听到清脆的“噌”声,游弋瞪大了眼睛,原本松开的手指重新握住杯杆。
酒侍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为你换一杯吗?先生。”
游弋心脏狂跳起来。
红色的霓虹灯光跟随音乐的节奏再次扫到他们这处,照亮了他面前低头的酒侍。
黑白的统一制服,头恭顺地低着。
可他嘴角却带着恶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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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所有的声音突然远离,凉意从昏热的脑中蔓延到脚底。
游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只能听见自己说:“不用了,我看那边有气泡水,我自己去倒一杯吧。”
语气镇定,只有自己才能听出期间的颤音。
游弋甚至冲酒侍笑了笑,重新把杯子握在手里。
他这边一耽误,总制片也不见踪影,但余光中酒侍已经直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在背后盯着他。
游弋步履急促地向前,他依稀记得,刚刚和他合影的大佬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先生,气泡水不在那边。”
酒侍的声音宛如毒舌吐信,他紧紧跟在游弋身后,甚至步子迈得更大。
游弋现在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的,只能听见身后哒哒的脚步声。
他一个踉跄,步子变得跌撞狼狈。方才那股热意重新攀上大脑,灯光在眼前变成烟雾或者薄纱。游弋用力地摇头,试图把眼前的重影从脑子里晃出去。
离开……离开这里。
游弋粗重地喘息着,脑中的闷热转为躁意,沿着神经一直下坠到他身体里。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他第一次来,在场地里都头晕目眩,迈出场地更找不到方向,可游弋不敢停下,背后的脚步声落在他耳朵里好像厉鬼。
游弋握紧了手中的香槟杯,另一只手用力扯住制服上的五金配饰,冰冷的金属被他按进手心,混沌的脑子划过清明的一瞬。
指尖却在下一秒开始发麻,连同着腿也绵软,身形摇摇欲坠,在最后失去平衡之前,游弋把自己撞向墙壁的转角。
身后跟出来的步子已经从匆匆转为闲庭信步,像是狩猎者观赏猎物的垂死挣扎那样。
游弋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夸张地起伏着,意料之中的,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身体某处,烫得发疼,连带着几乎感知不到腿的存在。
游弋用手肘在墙壁直角上撑住身体,借力往前再踉跄了几步出去,拐进了转过去的卫生间。
卫生间冷硬的天然石材地板和墙壁反射着灯光,游弋咬着舌尖扶着墙壁一路跌进男厕的隔间。
锁上隔间门,游弋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
可这口气还没松下去。
游弋就听见了皮鞋后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