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拍着胸口顺气,踮着脚往窗外看。
随乘背靠着门板也看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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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拉着随乘往外跑了两步就飞快拉着他闪身进了旁边开着门的练习室,听完了207门口完整一出戏。
如果刚刚继续往前跑的话,一开始身影能被队友们挡住,但跑远了肯定会被看见,所以就拐进了旁边的教室。
原来这就是急中生智吗!
游弋再次拍了拍胸口,就感觉到自己正被无声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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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随乘。”
游弋最看不得随乘受伤又兀自坚强的样子,不论造成随乘这个表情的人是不是他,他都觉得胸口闷得不像话。
连看一眼都觉得是自己罪大恶极这样。
更何况,这就是他啊是他啊!
“你是在吃醋吗?”
游弋低着头不敢看随乘的表情,声音细若蚊蝇,一副就是他错了,他认打认罚的样子,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随乘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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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问题!
别人问或许有怜惜,更有对自己魅力的肯定,还有对感情的激动或者调笑。
但游弋不是,游弋跟陈述实情的语气,让一听就知道他只是想确定问题所在,然后对症下药。
可问题是随乘能说吗?
他哪里是什么吃醋,就是想调戏一下这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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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或许也有一点。
但随乘不打算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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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随乘措好词,游弋已经拉住了他手臂,还是刚刚他拉过,输入游弋的温度还没有在皮肤表层彻底散开的地方,熨得平整的衣袖也有实证一样的褶皱。
“我和他都不熟呀。”
“训练营里我熟悉的人就那几个,其他人都只是脸熟而已。”
“你都知道的呀。”
管你吃没吃醋,游弋大夫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保管药到病除。
“反正我喜欢你,你也知道的呀。”
游弋在情绪顺畅流利表达方面简直是个天才,随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像他这样,几乎没有任何扭捏地说这种话。
完全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有多少笔怎么写的样子。
说着说着,原本垂着的头又抬起来了,被太阳吻过所以格外红的一张脸上,目光灼灼藏着剩下八个太阳一样,亮得不可思议。
“原谅我好不好嘛。”
随乘突然觉得这人真是无赖,管他三七二十一。
-随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肯定都是我的错-
麻溜道歉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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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
游弋眼巴巴地等着随乘说下一句话。
“好狗。”
游弋懵了一下。
-这是骂我吧?-
可随乘又是笑着,比在走廊上不知道真心多少倍,这个游弋还是分得清的!
-那就是夸我!-
想着游弋不假思索地抱住了随乘。
他们离门板太近,不知道游弋的手是怎么穿过随乘的腰和门之间,把他牢牢环在怀里,手掌虚握着拳,没有落在随乘身上。
随乘微微仰起头下巴才没有嗑到游弋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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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刚刚就想抱抱你了。”
“你看上去不开心呢,随乘。”
随乘一愣,其实刚刚游弋在会议室那么说过了,加上在走廊上捉弄了他,随乘几乎都要忘记那天在佟家发生的事情了。
毕竟也过去一两天了,这两天除了cici语气生硬地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嘲讽的那条消息之外,还有佟红英旁敲侧击的安抚。
他几乎快觉得自己好了,就算胃还是提醒似的痉挛,让他为了在人前没有异色,只能走出房间。
没关系,只是胃疼而已,疼痛这种东西会转移的,所以他觉得他不会心痛了。
直到游弋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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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不太有喷香水的习惯,所以他的怀抱总是暖烘烘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洗衣液味道。
太过家常的气味,在随乘这里早就模糊而难得。
隐隐约约勾勒出来一个家的形状。
才让随乘终于意识到,其实从来都没有过去的。
因为他还喜欢着那个“家”,所以无论如何母亲就算是对着cici也毫无顾忌的那些控诉,才会那么痛,足够把他一颗心整个剖开。
可能永远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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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乘觉得鼻头一酸,不怎么突然委屈起来。和痛苦不一样,在佟家那个走廊上,母亲的一字一句恍若重锤,敲打在他心上,太痛,却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或许也知道他的眼泪如果被母亲看到了,只会被她更加厌恶吧。
现在没有了这个估计,就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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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
再开口的时候,随乘已经带上了哭腔,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鼻尖一颗颗滚进游弋的领口,烫得那小块皮肉都生疼。
游弋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这也是在说“我在呢”。
“我发现可能……可能她再也不可能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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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ci那些话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听进去,但是随乘是真的听进去了。
如果厌恶他才能支撑一个失去深爱丈夫的女人活下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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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也可以。
他不应该自私地一昧祈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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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他是懦弱好了,他也确实没办法一次一次强迫自己去经历那样的疼痛。
他没办法像游弋那样想什么就说什么,流利自然宛如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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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乘的下巴搁在游弋的颈窝,呼吸渐渐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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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
“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游弋很认真地说。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喜欢、会难受还要去做的,不是吗?
即便是对待一段家庭关系也是这样。
随乘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游弋会这样回答,按照游弋这样的性格,他预想过游弋是不会理解他的退缩的,毕竟如果是游弋,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纠结苦恼。
但游弋语气认真,不似作伪。
“再说了。”
“其实我可以把我爸妈都分给你。”随乘看不见游弋的表情,但能猜到他现在肯定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话跟小学生似的。
幼稚又真诚。
“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