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老板的咖啡屋走出来后,李渚沙一行人站在大厦出口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周围没有异常,身后没人跟踪后,这才迈开步子,快步朝二十八号隧道的方向走去。
走到大本营之后,李渚沙感慨万千。
尽管只是离开了七天时间,二十八号隧道却已经大有不同。
散落的垃圾和机器零件被一一分类清理,原本堆积如山的废弃物了无踪迹,无序的鬼火摩托不再横七竖八地霸占每一寸空间,却是整齐地停靠在新划出的停车区域。
至于那隧道深处幽暗的矿洞,也被彻底改造。
曾经摇摇欲坠的昏黄灯泡已被替换为更加透亮的白炽灯,光线铺下,让人感觉世界一片明亮。
这一切的改变让李渚沙顿觉,过去的脏乱差像是被严厉的手,从二十八号隧道温柔地抽离。
隧道中,一些曾经令人胆寒的角落,如今却显得敞亮而平和,仿佛光芒能够刺穿黑暗,直达心底。
隧道外,沙兵帮的一众成员抓耳挠腮,正在和传单较劲。
“这个家没女人得散。”李渚沙打趣道。
听到李渚沙的这句夸奖,郝书瑶郁结的心思终于解开。
她微微侧过身子,手指不自觉地轻抚过耳后的头发,仿佛在掩饰内心的小骄傲。
“你跟哪个女人有家了?”
蓝玉奴不善地揪住李渚沙耳朵。
而后者则是怪叫一声,大喊这是比喻,比喻!
尽管说地很含蓄,但说实话,李渚沙很信赖郝书瑶的领导能力,就像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嗅觉一定能在二十八号隧道捕捉到机油气息。
在李渚沙主持大局时,郝书瑶只是个默默打点的会计。
而在李渚沙不在时,她却化身为严厉的检察官。用谨慎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行动,甚至每一个多余的借口,都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严厉与松弛,就是他二人领导风格最大的区别。
但又有谁能说,这两种风格是水火不容的呢?
可在返回二十八号隧道的路上,郝书瑶却跟李渚沙说——
她想走了。
这几天打理沙兵帮是她留给大家最后的礼物。
郝书瑶说,在接下来的高三一年她想回去认真读书,准备高考。
李渚沙沉吟良久,同意了。
其实,每个少年都会有叛逆的时刻,那是与宿命角力的年华,像野火般肆意燃烧。
但野火终究会熄,少年的身影会被现实的风雨打磨,掩埋地底。
哦对,不止少年,少女也是!
她们的叛逆是春雷,是柔软中带着刺的蔷薇。尽管美丽,但最终也会收起锋芒,在现实的尘埃中寻求落脚之地。
或许大家都忘了,郝书瑶加入沙兵帮的理由很单纯,那就是释放。
她想释放自己的家庭压力、
她想释放自己的学业压力、
她想释放自己拼尽一切,却不可战胜的那两道难题。
可在接了王今越的那通电话后,她明白了——
她不是在释放,而是在逃避。
她想起沙兵帮有个初三男孩曾向李渚沙叫苦,男孩说自己虽然玩了两年,但最后一年浪子后头了,初三一年下了很大功夫学习,却始终超不过那些名列前茅的好学生,这让他大受打击,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李渚沙听完后,却教给了那个男孩炼金实验室的根本原理,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公正法则。
——等价交换。
一切都有代价,质量守恒,能量不灭。
别人付出了三年的努力,脚踏实地,寸寸积累,昏黄的灯泡见证了摇摇欲坠的时刻。
他们打牢了坚不可摧的学习基础,他们的成绩排在你前面,这很公平。
而你在和别人同等智力同等条件的水平下,仅想通过突击备考获取胜利。说着要努力,却从不缺席沙兵帮的任何活动,边玩边学,还想像爽文主角一样来奇迹逆袭?
这不公平!
付出廉价的材料,却在炼金的过程中感动自己,眼含热泪,期望获得高价值的成品?
拜托啊——你可以欺骗自己,但请记住,真理不会陪你演戏。
“少年少女啊...也该醒醒了。”
那时的李渚沙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男孩很羞愧,郝书瑶也是。
从李渚沙那五花八门的角落书架中,郝书瑶迟疑片刻,取回了自己那皱皱巴巴的笔记本,翻看着自己留下的一行行娟秀字迹。
“老大......”
郝书瑶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在离开沙兵帮之前,我想最后见见王今越。要不、要不我们去执法官总部把他救回来吧?他脑子那么笨,一定会出事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当务之急是先把蓝钻水族馆的事情解决好。”李渚沙靠在太师椅上,摆了摆手,“我看过袁潇哀的记忆,今越那边有韩复在,这个人能提供的帮助比我们更多。”
“可是,枭帮残党已经和执法官勾结在了一起,听今越说还要对你,对咱们沙兵帮下手。”郝书瑶直视着李渚沙,声音微微颤抖,“蓝钻水族馆的保卫工作,可能不会那么轻松。”
李渚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你想去执法官总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不太现实。执法官的体量太庞大了,不是我们能够正面抗衡的,甚至连进入执法官总部,我们都没有任何途径。”
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所以我才说,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蓝钻水族馆的事,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抓住枭帮残党这条线将他们内部瓦解。”
“而且你记得吗?我向蓝钻水族馆的总经理提出要5%的营业份额。一旦这点真的达到,我们说不定还能与蓝钻水族馆背景势力搭上桥,和官方的人取得联系。”
他又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所以等到蓝钻水族馆的任务一了结,我们进入执法官总部也不算难事。”
尽管李渚沙的安排合情合理,但郝书瑶还是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还是……还是,不太放心。”
李渚沙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干练果决的女孩此刻流露出的脆弱,突然意识到她眼中那份深藏的担忧不仅仅是对王今越的牵挂,还有对沙兵帮的不舍。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罕见地温和:“这样吧,水族馆的行动带你一个,这件事一结束,我带你一起去执法官总部,把今越那小子带回来,有始有终,”
郝书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点点头,“嗯,我听你的。把他带回来后,我也没牵挂了,我就可以回学校好好复……”
然而李渚沙还没等郝书瑶把话说完,就赶紧就把她嘴捂住:
“书瑶哇,你可千万别立flag啊!你这句式就好像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