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渣滓。”
奕离毫不留情。对于黄持玉背后的存在,她的父亲,奕离是真心感到厌恶。
若他只是对中土生灵无情,他至多算一个不择手段的混蛋。但他居然对自己的儿女亲人亦是如此,那他算是什么?
“你才是最大的虫豸啊......”
奕离浮舟飞剑,天下行、赤寰,瞬闪到“黄持玉”初生的眷族右臂前。他一剑斩落,却仿佛斩到了空气,剑身从那透明的物质中穿过,仿佛那眷族只是灵体。
“黄持玉”甩手,透明的手臂又变成了实体,奕离只能举剑格挡,眨眼的时间内,用出天下行、岚岫,割裂扑面而来的星神之力,只是被巨大的力道抽飞出去,一个受身,稳稳站在龙宫顶端。
此时,黄持玉已经面目全非。她的眼球,连带着眼窝夸张地突出,就像是一只蛤蟆的脸一般,鼻梁塌陷下去,口中还流淌着透明、泛着星光的稠液。
黄持玉很痛苦,但她的父亲很冷漠。
“速度解决,我还得趁她支撑不住眷族力量死透之前,把帝玺带到呢。”
“黄持玉”自言自语。
领域之外,北北捂着眼睛,不敢看现在黄持玉的惨状。奕正握紧着拳头,青筋暴起。
见识过黄持玉的父亲之后,他忽然觉得,那不喜欢自己的奕皇父亲,也不是那么令他讨厌了。
领域中,奕离站在龙宫顶端,收起了所有了剑,只留一把逢魔近景。他的黑色左翼,史无前例地强盛。
在“黄持玉”完成向星神眷族转化之前,她的实力还不完整。要阻止黄持玉的父亲,只有现在了。
“是啊,速度解决。”他道。
“四剑之内,我要让她解脱。”
痛苦的灵魂在他眼前挣扎,奕离仿佛又回到了幽都,那个原本暗无天日的世界。奕离那源于悲悯的锋刃,将再次完全绽放。
“欲界行、玄珠遗苦。”
奕离纵身,永恒双翼飘然展开,玄色的珠子在梦路刀的剑尖嗡鸣。想象这天底下,远处的、眼前的,所有的苦难,都汇聚在这无光的圆珠之中。
压抑,悲哀。
“呵呵,又是这一招罢了。”
“黄持玉”那流脓的口中,是她的父亲不屑的冷笑。抬起眷族右臂,星神之力也聚合成了同样大小的珠子。
天魔神、星神的力量,竟然在此时达到了奇妙的平衡。
“欲界行、千念丛集。”
玄珠爆开,化为千念。亿万生灵各自不同的苦难,是比天魔神大道一统更升华的存在。千念如激流,飞散如落叶。
奕离领域之内,充斥着黄昏霞光,一如当初幽都之内,流霞美景,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黄持玉”也爆开星神的力量,化为万千星流。又是星流对决千念,这一次,两者所使用的力量又更高一层级,同样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辈,说大话,实在容易。”
“黄持玉”摇了摇头。奕离说四剑解决,现在两剑过去,她甚至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
这么看来,奕离确实是在说大话。
奕离不语。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证道之后,他也不是先前的他了。
“欲界行、黄昏幻灭。”
欲界行的第三式,在这一刻终于解放。逢魔近景飒然横斩,这一斩,就斩消了整片黄昏。
流霞,夕阳,刹那幻灭,只有奕离的刀光,依旧流淌着极致色彩。
这一斩,奕离越过了众生的悲哀,向造物的存在质问。
在黄昏转瞬即逝,世界遁入夜色的枯寂中,你是否也曾惋惜过,美丽的短暂?
纵然“黄持玉”已经将右臂化作灵体,它还是被奕离斩断了。
这一斩,斩的不是物质,而是空间。逢魔近景直接割裂了世界,在黄昏黯然退场的刹那。
“你斩我眷族之臂,我便再召,你能如何?”
“黄持玉”只道是奕离先前有所掩藏,斩断空间之法不稀奇,稀奇的是斩断“世界”。
无论眷族之臂遁入哪一重空间,只要它出现在世界的这个位置,奕离都可以凭借黄昏幻灭将之斩断。
“黄持玉”并不觉得自己劣势。奕离还要维持领域,不让她离开,她的消耗只会比奕离更少。
虽有些意外,说到底,四剑解决,不过是大话。
想到这里,忽然,“黄持玉”背后冒出了冷汗。不知是命运的警醒,还是她自己的直觉——那第四剑,会是怎样?
奕离出现在她正前方。黄昏已经消失了,领域中的那半边夜空,是不见光明的黑色。
“欲界行、无央外道。”
这一剑,或许也并非是剑。没有斩击,没有锋刃,更像是一种演绎,演绎着奕离自己的鬼道。
灵感,来自于天城。她那特殊的攻击方式,不通过兵刃的接触,也不通过物质的碰撞。奕离常惊叹于她的从容,她却告诉奕离,剑和乐器有什么不同呢?
感受剑中之道的呼吸,你也可以做到。
道是鲜活的,剑划过的每一寸痕迹,都是它的道。你怀着怎样的情绪,怎样的悲悯,它都能感觉到。
奕离手握的逢魔近景,就是那天魔欲界。这一剑,便是欲界的收束。
玄珠之“苦”,千念之“集”,黄昏之“灭”,无央之“道”。
苦、集、灭、道。奕离所倾注的情绪,让逢魔近景走完的周天,便是解脱。
让眼前这个,被父亲随意放弃,在扭曲中痛苦挣扎的灵魂,实现解脱。
“你做了什么?”
“黄持玉”感觉到不对。她不知道奕离的剑,划出了多么神奥的轨迹,最终收束出的结果,是她的崩溃。
星神眷族,因为黄持玉本身的解脱,失去了宿主。无论它有多么伟岸上位的力量,都无济于事。
奕离不曾攻击它,也不再斩击它所在的所有空间。奕离只是让黄持玉解脱了,就像他所承诺的一样。
“小辈,你有种。”
正在死去的“黄持玉”坠落到地面。裹着布的帝道玉玺露出一角,平躺在岩石之上。
她的身体在崩解,扭曲而畸形的脸上,却是微笑。
“小辈,无论你生活在多久远的后世,我都会找到你。祈祷吧,隐姓埋名吧......今日,我的好女儿所受之痛苦,都是因为你。”
“黄持玉”的声音,因为肉体声道的崩解也变得嘶哑。
“帝玺,中土,终究都是属于我的。这是命运......就像你们跨越时间来到这里,历史依旧没有改变。”
“无可变易,无可阻挡,命运如此,我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