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赖诗瑶此刻的心情——明暗交织,乱七八糟。
她指尖划过那份新鲜出炉、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民宿安全生产专项检查(突击)要求细则》,感觉这纸张比千斤顶还沉。
“我去……这是要开民宿,还是要造火箭啊?”赖诗瑶忍不住低声吐槽,眼睛瞪得溜圆,快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
什么消防通道宽度精确到毫米,什么灭火器压力必须维持在某个诡异的区间,还有那个关于“民宿内绿植必须进行无害化虫卵检测并出具报告”的要求……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哪里是安全检查,这分明就是“劝退指南”豪华升级版!
“瑶瑶,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郝宇轩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调取分析着什么数据。
赖诗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刚吞了一吨黄连:“没事儿,就是被这份‘惊喜’文件给秀到了。轩哥,你那边查得怎么样?那些给差评的水军,揪出来没?”
“有点眉目了。”郝宇轩的声音沉稳了几分,“Ip地址分布很广,但行为模式高度一致,评论发布时间也很有规律,像是……嗯,有组织的‘上班打卡’式差评。我正在追踪几个核心账号的后台信息,但对方很狡猾,用了好几层代理。”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个虎口有火焰纹身的家伙,我查了下五年前的卷宗,确实是当年那个商业间谍案里的一个小喽啰,后来好像人间蒸发了。现在突然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赖诗瑶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塑料封皮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内侧那张粉丝寄来的电子祝福卡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微光,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可眼前的困难却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这些安全条款,每一条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陷阱。
比如要求三天内更换所有房间的防火门,还要指定某个偏远且产量极低的品牌;又比如要求提供所有布草(床单、被套、毛巾等)的三年内采购发票和无荧光剂检测报告,天知道那些早期的票据还能不能找到!
这根本不是正常检查,这是赤裸裸的刁难,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自己关门大吉!
放弃?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狠狠掐灭了。
她赖诗瑶,字典里就没“认输”这两个字!
被人欺负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小天地,有了在意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办?
这些要求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牢牢困住。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陷阱里的困兽,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烦躁、委屈、愤怒……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翻江倒海,让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就在她快要被这股无力感吞噬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
“当当当当!惊喜时间到!”郝逸辰像个变戏法的大男孩,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嗯,歪歪扭扭的数字蜡烛,像是他亲手做的。
他身后,民宿的小院不知何时被挂上了暖黄色的串灯,几把舒适的藤椅围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摆满了赖诗瑶爱吃的小零食和水果。
“你……”赖诗瑶愣住了,眼眶里的湿意还没散去,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都快成苦瓜脸专业户了。”郝逸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赖诗瑶的鼻子,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所以,本大明星决定,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为你举办一个……呃,超级迷你三人派对!旨在给某位快要emo的小老板充充电!”
郝宇轩不知何时也结束了通话,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赖诗瑶最爱喝的某个牌子的冰镇杨梅汁。
“喏,刚顺路买的。”他把袋子递给赖诗瑶,语气依旧淡淡的,但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关心。
那一刻,什么安全检查,什么恶意差评,什么幕后黑手,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给融化了。
赖诗瑶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优秀的男人,一个浪漫温柔,一个深情内敛,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狠狠戳中。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们……”
这个小小的派对,没有喧嚣的人群,没有华丽的布置,只有三个人的低声笑语,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甜点香气。
郝逸辰讲着剧组里的糗事,模仿着导演的发飙,逗得赖诗瑶前仰后合;郝宇轩偶尔插一两句精准的吐槽,虽然话少,但总能戳中笑点。
赖诗瑶靠在藤椅里,感受着夜风的微凉,看着身边两个人的笑脸,心里那块被压力和焦虑填满的地方,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熨帖而舒适。
她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只想沉浸在这一刻的温馨里。
她看着郝逸辰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种依赖和心动,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这个男人,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他独特的方式给她带来阳光。
然而,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郝宇轩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接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挂了电话,他对上赖诗瑶和郝逸辰关切的目光,沉声道:“查到了。那些水军账号,背后指向同一个Ip地址段,隶属于一家注册在海外的空壳网络营销公司。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挖到了这家公司最近的几笔大额资金往来,都指向一个……很神秘的账户。可以确定,这次针对你的所有负面舆论,包括之前的恶意差评,甚至可能延伸到更早的一些事情,都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背后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老板在操控。”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刚刚的温馨气氛。
但这一次,赖诗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神秘老板?”赖诗瑶行,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看得起我。”
一直以来的被动防御,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敌人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至少有了明确的反击方向!
这感觉,就像憋了很久的大招终于可以释放了!
爽!
“躲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本事?”赖诗瑶站起身,眼神坚定,“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们得主动出击,把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
郝逸辰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充满力量:“瑶瑶,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郝宇轩也点了点头,眼神锐利:“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
有了他们的支持,赖诗瑶感觉自己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市集活动上认识的一个人,那人自称“包打听”,专门贩卖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路子很野。
当时为了推广民宿的手工艺体验项目,她和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隐约记得对方似乎提过,知道一些“圈内”的秘闻,特别是关于某些不正当竞争的手段。
也许……这个人会知道些什么?
赖诗瑶心念电转,立刻找出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
“喂?哪位啊?找我老包啥事?先说好,低于五位数的消息,我可没空聊。”
赖诗瑶开门见山,简单说明了自己想了解一些关于恶意竞争和网络水军幕后推手的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哦……原来是赖老板啊。你问的这个嘛……水可深着呢。不过,我老包确实听到点风声,关于最近针对你那民宿的一系列动作……嘿嘿,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赖诗瑶心头一紧:“是谁?”
“想知道?可以啊。”老包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算计,“不过,赖老板,你也知道我这行的规矩。这个消息可不便宜,一口价……”他报出了一个让赖诗瑶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
那笔钱,几乎是她现在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了。
赖诗瑶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他只是狮子大开口,拿假消息骗钱怎么办?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或许是目前唯一能迅速揪出幕后黑手的线索了。
错过这个机会,她可能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很久,甚至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信任,还是不信任?赌,还是不赌?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拂动着她的发梢。
院子里的小串灯明明灭灭,映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感觉那像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开关,打开它,可能会得到真相,也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郝逸辰和郝宇轩都看着她,没有说话,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她。
赖诗瑶深吸一口气,眼神在犹豫和决绝之间反复挣扎。
她想起那些刻薄的条款,想起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评,想起那个虎口处的火焰纹身,还有染缸里那刺眼的玫红色……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郝宇轩刚刚调出的那张卫星图上,那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角落,像一条潜伏的毒蛇。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那个代表着“转账”的虚拟按钮,仿佛有千斤重。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慢慢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赖诗瑶的心脏砰砰直跳,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老包报出的价格,足够让她肉疼好一阵子,简直是抢钱!
但她现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舍不得放手。
“行,”她咬了咬牙,语气故作轻松,仿佛这笔巨款对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成交。不过,我得先验货。你得先给我点有价值的信息,证明你确实知道些什么。别想拿些假消息糊弄我,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电话那头的老包嘿嘿一笑,那笑声听起来像极了老狐狸:“赖老板果然是爽快人!放心,我老包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这样吧,我先免费赠送你一个小道消息,当做见面礼。”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你知道最近城西那个烂尾楼项目吗?我听说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听说,有人在那里看到了……”
赖诗瑶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
她能感觉到,老包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看到了……什么?”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