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诗瑶攥着那冰凉得好似刚从冰窖取出的手机,钻进保姆车时,郝宇轩的黑色迈巴赫正缓缓碾过满地如紫色云霞般的紫藤花瓣,稳稳停在铁艺大门外。
那花瓣被轮胎轻轻碾碎,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郝逸辰收起雨伞,一阵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冷风“呼”地钻进车里,车载屏幕清晰显示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老宅电路系统半小时前全面瘫痪。\"郝宇轩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喉结在阴影里上下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祖母去年就搬去疗养院了。\"轮胎碾过青石板路,那有节奏的震动如同沉闷的鼓点,透过柔软的真皮座椅清晰地传来。
赖诗瑶望着车窗外扭曲变形、如鬼魅般的紫藤花影,指甲深深掐进郝逸辰塞给她的暖手宝,暖手宝的温度透过手心,竟也无法驱散她内心的寒意。
守宅人提着昏黄如豆的煤油灯从月洞门钻了出来,灯罩不小心撞在太湖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右腿明显比左腿短三公分,青灰胡茬里沾着几点亮晶晶的煤油渍,凑近些还能闻到那刺鼻的煤油味。\"西厢房的青花瓷在唱黄梅戏。\"这句话让郝逸辰腕表的夜光指针突然停在三点整,那指针定格的瞬间,仿佛时间也跟着凝固了。
阁楼木梯第七阶的缺口卡住了郝宇轩的牛津皮鞋,发出“咯哒”一声。
赖诗瑶低头系鞋带时,发现褪色的朱漆栏杆上留着几道新鲜抓痕,手指轻轻触碰,还能感觉到木刺的粗糙。
木刺里还勾着半片淡紫色美甲,那颜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这是祖母的私人藏书楼。\"郝逸辰用手机照亮墙上霉斑,光束扫过某处时突然剧烈抖动——整面墙的家族合影里,所有女性的脸都被抠成了黑洞。
郝逸辰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阵疑惑,眼神中透露出警惕;赖诗瑶惊恐地捂住嘴,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再看照片。
郝宇轩扯开天鹅绒窗帘的动作惊飞了窗外乌鸦,“呱——呱——”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积尘像雪崩般“簌簌”地扑向赖诗瑶,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郝逸辰拽着她后退的力度让两人同时撞上书架,某本硬壳书“啪嗒”掉在地上。
泛黄的借书卡显示最后一次借阅是2003年9月15日,借款人签名栏里\"郝明远\"三个字被反复涂抹成墨团,那墨渍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墨水味。
\"怕就抓紧我。\"郝逸辰把防风打火机塞进赖诗瑶掌心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他脖颈的温热,那温度透过手心,给了赖诗瑶一丝安慰。
阁楼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脆。
郝宇轩摸到电箱开关的瞬间,二十盏水晶吊灯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那白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满地碎瓷片正在地板上组成诡异图案,郝逸辰蹲下时发现每片瓷都刻着微缩生辰八字,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字迹,有一种奇异的触感。
赖诗瑶的尖叫在郝宇轩扳过她肩膀时戛然而止——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正坐在雕花柜顶晃腿,她怀里抱着存钱罐的缺口形状与陶瓷厂照片里的一模一样,那小女孩的眼神空洞,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守宅人的煤油灯突然从二楼坠落,玻璃罩在三人脚边炸开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所有光源再度熄灭,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
赖诗瑶后腰撞上红木博古架,一阵钝痛传来,耳边还听见郝宇轩在西服内袋翻找的“窸窣”声。
薄荷味湿巾擦过她冷汗浸透的鬓角,那清凉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寒颤。
这时,阁楼深处传来老式留声机的沙哑唱腔:\"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那唱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郝逸辰举着燃起的檀香逼近声源处,香灰落在地板立刻聚成箭头形状,檀香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郝宇轩用领带缠住手掌砸开暗门时,年久失修的铰链发出与福利院雕花柜相同的“吱呀”呻吟。
暗室墙壁密密麻麻贴满陶瓷厂财务报表,1998年6月的运输单上,\"赖明华\"的签名被红笔圈出无数同心圆,那红圈仿佛一个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是......\"赖诗瑶的指尖刚触到父亲的名字,整栋老宅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防空警报,那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郝宇轩把她护在怀里的姿势让西装口袋的钢笔尖戳破了衬衫,墨渍在心脏位置晕开硬币大小的蓝斑,那墨水的味道在空气中隐隐散发。
守宅人拖着残腿出现在警报声中,煤油灯映得他眼白泛青,\"三位听见的可不是警报。\"他咧开嘴露出镶金门牙,那金光在昏暗中闪烁。\"这是郝家祖传的碎瓷报警器——\"话未说完,东南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连锁反应,声音逐渐逼近的速度让郝逸辰拽着赖诗瑶连退三步。
瓷片爆裂声如潮水般涌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郝逸辰突然抓住赖诗瑶手腕后退三步。
他的皮鞋跟碾碎两片青花瓷,在满地狼藉中划出半圆缺口。\"墙缝里有东西!\"他举起手机,冷白光里三条钢丝细如蛛丝,正随着瓷片崩裂规律性颤动,那钢丝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郝宇轩扯下领带缠住手掌,顺着钢丝走向扯开霉变墙纸,那墙纸被扯下时发出“嘶啦”的声音。
暗红色墙漆下露出三枚带滑轮的金属挂钩,钩尖还挂着半片青瓷边缘。\"这是舞台用的牵引装置。\"他食指抹过滑轮凹槽,指腹沾着新鲜润滑油,那润滑油散发着淡淡的油腻味。\"十分钟前刚有人操作过。\"
守宅人煤油灯的光圈突然收缩,他拖着残腿挡住西侧月洞门,\"郝家老宅的玄妙,岂是...\"话未说完,郝逸辰已经拽下西装袖扣。
银色金属片擦着守宅人耳畔飞过,击中三米外的雕花立柱,清脆碰撞声里迸出几点蓝色电火花,那电火花闪烁的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钨钢材质的遥控接收器。\"郝逸辰捡起滚落脚边的黑色元件,拇指蹭过表面残留的透明胶痕,那胶痕还有些黏性。\"这种双面胶撕开后半小时内还能重复粘贴。\"他转身将元件举到守宅人面前,煤油灯光里清晰照出元件侧面沾着的淡粉色亮片。
赖诗瑶突然抓住郝宇轩胳膊:\"化妆室那瓶卸甲水!
今早小桃卸除的美甲...\"她声音戛然而止,郝逸辰已经掀开东墙边的电箱盖。
二十盏水晶吊灯的线路板上,粘着五个同款接收器,最下方的装置还卡着半片淡紫色美甲。
\"所有灵异现象都是遥控机关。\"郝逸辰用鞋尖拨开满地瓷片,露出地板下纵横交错的滑轨,那滑轨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吊灯线路接的是备用发电机,所谓闹鬼不过...\"就在他们还在为暗室中的发现感到震惊时,一阵拐杖叩击地面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阁楼突然响起木质楼梯的吱呀声,郝宇轩猛地将赖诗瑶护在身后,三人的影子在墙上绷成拉满的弓弦。
龙头拐杖叩击青石板的声响带着特殊韵律,郝家祖母从旋转楼梯的阴影里浮现。
她深紫色旗袍领口别着翡翠螭龙扣,那翡翠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右手拇指的琥珀扳指正压着拐杖龙头的眼睛,那琥珀透着淡淡的橙光。\"逸辰。\"老人声音像陈年宣纸擦过青花瓷,带着一种沧桑的质感。\"郝家人不该掀开没晾干的墨画。\"
郝宇轩上前半步挡在两人身前:\"祖母,财务单上...\"龙头拐杖突然重重砸地,震得博古架上的珐琅瓶叮当作响。
老人从袖口抽出发黄的信封拍在窗台上,火漆印上的家徽正盖住\"2003.9.15\"的日期,那火漆还散发着淡淡的蜡味。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祖母转身时,簪头的东珠扫过赖诗瑶惊愕的脸,那东珠的圆润触感轻轻划过脸颊。\"明日会有工人来修复老宅。\"她经过守宅人身侧突然停顿,扳指在煤油灯罩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当最后一声脚步消失在回廊尽头时,郝逸辰发现窗台上的信封变成了碎瓷片——正是先前组成生辰八字的那些瓷片。
赖诗瑶弯腰想捡碎片,却发现所有瓷片上的生辰日期都被人用朱砂笔划掉了末尾,那朱砂的红色在昏暗中格外醒目。
郝宇轩盯着满地狼藉,突然抓住郝逸辰的肩膀:\"吊灯亮起时,你闻到茉莉香膏的味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