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那扇玄铁牢门在如注的暴雨中闪烁着森冷的青芒,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谢明微身着一袭玄色官服,原本象征着威严与庄重,此刻却被脓血与斑驳的铁锈浸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静静地站在牢房之中,目光犹如寒冰般落在跪在眼前的玄夜司副使身上。那人喉间横着一道深深的刀痕,诡异的蓝光在其间闪烁,恰是三日前他恭敬地跪接鎏金令牌时,谢明微亲手系上护心镜的位置。
“大人该喝药了。”副将双手捧着青瓷碗,小心翼翼地呈到谢明微面前。
碗中的药汁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宛如凝固的时光,而在碗底,沉淀着的寒铁碎屑泛着突厥狼头纹,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谢明微微微眯起双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碗沿,袖中的银针悄然轻颤,似在预警着某种危险。
就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廊柱后闪过一片孔雀纹裙角,那裙角随风轻摆,宛如一只灵动的孔雀在暗夜中穿梭。
裴昭的九鸾步摇竟缠着三皇子府特有的金丝绦,这细微的发现让谢明微心中暗自冷笑。
“这药……是裴姑娘送来的?”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缓缓滑过碗沿,磁粉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吸走了副将护腕内侧的金箔屑。
那是陇西李氏特供的缠枝纹金箔,此刻与凝血混杂在一起,黏在甲胄的缝隙里,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刹那间,惊雷炸响,如同苍天怒吼,劈亮了牢窗的那一瞬间,副将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起来,手中的佩刀如闪电般骤然出鞘,直逼谢明微。
谢明微身形轻盈地向后仰去,巧妙地避开了那凌厉的刀锋。与此同时,她腕间的银镯如灵蛇般迅速缠住对方的咽喉,动作之快,犹如电光火石。
“陈副使可知,你夫人昨日诞下的麟儿……”谢明微的声音突然一顿,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血沫喷溅在刀身之上,瞬间显现出突厥密文。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副将,一字一顿地说道,“右耳后有块孔雀胎记?”
副将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下一刻,他的刀锋竟然转向自己心口,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猝不及防。
然而,谢明微的银针更快,如流星般抢先刺入他的太阳穴。随着磁粉的作用,一颗三寸长的寒铁钉被吸了出来,钉尾刻着陇西李氏的“巽”字暗记,这与疫区孩童伤口的铁屑如出一辙,显然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暴雨依旧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诏狱外的血溪。裴昭身姿婀娜地站在那里,她的孔雀纹披帛紧紧地缠住沈砚舟的折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早知李氏与三皇子联手?”裴昭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沈砚舟微微抬头,竹骨折扇在手中轻轻转动,映照出牢内惨烈的景象。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裴姑娘不也早将裴家暗卫安插进玄夜司?”说着,他的指节轻轻抚过扇面焦痕,暗格突然弹出半枚玉珏——与谢明微银镯机关严丝合扣的密匙,此刻正散发着“观音泪”的幽蓝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神秘而诱人。
御书房内,龙涎香与血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成一片朦胧的雾气。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容苍老而威严,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忧虑。
他缓缓地抚过顾衍之呈上的星象奏折,手指在“凤犯紫微”的朱批上暴起青筋,仿佛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当谢明微押着浑身是血的顾衍之踏入殿中,三皇子的蟒靴突然猛地踹翻鎏金香炉。炉中的香料瞬间燃烧起来,火焰跳跃着,散发出阵阵奇异的香气。
“父皇!这妖女竟敢污蔑钦天监!”三皇子的声音尖锐而愤怒,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谢明微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手中的银针轻轻一挑,顾衍之的星纹官服便被划开。只见他的脊背上纹着一个狼头徽,在光线的照耀下泛出幽幽的蓝光。
“臣请陛下验看顾大人脊骨——二十年前邙山铁矿案的童工尸骸,皆有此纹。”谢明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人们的心灵深处。
裴昭突然出列,她身着孔雀纹朝服,华丽而高贵。朝服的裙摆轻轻扫过御前金砖,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坚定:
“臣女可证,顾大人袖中藏有突厥密信!”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扯碎顾衍之的袖口。
刹那间,浸过药汁的密信遇到空气突然自燃,火苗熊熊燃烧起来,舔舐出玄夜司的飞鹰暗码。那飞鹰暗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暴怒之下,他狠狠地摔碎玉镇纸。碎片如锋利的刀刃般划破三皇子的脸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逆子!你连龙脉都敢卖!”皇帝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整个御书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谢明微趁机将密道图按在染血的镇纸碎片上——混着荧粉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
狼头徽缓缓吞噬紫微星,化作二十年前谢尚书殉国的血色星轨。那星轨闪耀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暴雨如利箭般刺穿晨曦,带来一丝凉意。谢明微的银镯已套上御赐紫金符,光芒璀璨夺目。她静静地望着诏狱外新栽的梧桐,树叶在风雨中摇曳不定。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顾衍之的囚车缓缓碾过血溪。那人星纹官服破碎不堪,却冲她勾起带血的唇角:“谢司主可知,你腕间银镯的缠丝纹……”
“原是令堂的嫁妆。”谢明微的声音依旧清冷,她毫不犹豫地震碎银镯机关。内层滚出半枚孔雀纹玉珏,那玉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顾大人脊骨上的狼头徽,是用这玉珏烙的吧?”谢明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嘲讽。
当囚车消失在雨幕中,裴昭的九鸾步摇碎在谢明微脚边。金丝绦里缠着的密信再次自燃,火苗贪婪地吞噬着三皇子最后的保命符。
沈砚舟的折扇在雨中化为灰烬,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望着谢明微接过紫金虎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想起那夜谢明微刮骨取钉的模样——素手染血,眸光却比星盘更冷,仿佛天地为局,众生皆是她指尖将熄的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