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鸣不知道他那天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间的,只知道慕白说了很多很多。
说就算桑离不对他用药,他原本也就快到了狂躁期,月圆之夜降临,陷入那种状态是必然!
说桑离有办法将所有证据毁灭的干干净净,说桑离完全可以不救他,以桑离的脾气,不救他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说桑离有的是办法面对克兹星的追责,说克兹星不会为了一个皇子的死与海鸣星大动干戈。
说到最后,北鸣自己都觉得他死了比活着,对桑离而言好处要多得多得多。
慕白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桑离最后会豁出全部去救他。
北鸣麻木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前走,对这个世界开始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他弄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所认为的,与他两情相悦,患难与共的雌性,到头来对他极尽算计。
他好不容易弄清楚的,认为她是彻彻底底恶人的桑离,对他又害又救。
到底是她们疯了,还是他疯了?
“慢一点,小心别摔了。”
“让让,让让,都让让。”
侍从们忙碌的身影吸引了北鸣的注意,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后山,也就是他陷入狂暴的地方。
昔日的后山风景优美,山川如画,而现在的后山早就被他损坏的不成样子,树木被推倒,地面出现裂痕,还有各种各样被打砸出来的痕迹,几处皇家凉亭也都被损坏,变得破烂不堪。
有好几位精神力等级特别高的海鸣星族长正在修复禁制,以及传承了上万年的束缚阵法。
北鸣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锁住他的那根金色铁链是如何强悍,哪怕他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挣脱!
那铁链显然无比珍贵。
北鸣鬼使神差的走上前。
“诸位长老。”北鸣叫道,很有礼貌的弯腰鞠躬。
几位长老也都认识北鸣,纷纷回礼。
“北鸣殿下。”
北鸣微微点头,看着被损坏的阵法和禁制问:“我是不是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
毕竟是人家的场地,被他破坏成这副样子,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几位长老看出了北鸣心中所想,冲他慈祥的笑笑。
“北鸣殿下不必在意,狂暴期是每个雄性都要经历的事,只要您现在能平安无事就好。况且您现在是桑离殿下的兽夫,一切有桑离殿下给您兜底。”
“是啊是啊。”另一位穿着灰袍的长老道:“桑离殿下早就吩咐过了,那天晚上造成的所有损失,全都由公主府出。”
“没错,就连我们几个过来,桑离殿下也是给了不菲的报酬,所以北鸣殿下您不必往心里去。”
几个长老说说笑笑,可那些话落在北鸣耳朵里,却让他觉得很是怪异。
他怎么有种……被桑离罩着的感觉?
不等北鸣多想,其中有位长老忽而念道:“说起来,我们之前还一直以为您不受宠,结果没想到,桑离殿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啊。”
那名长老口吻中有浓浓的羡慕。
作为雄性,哪一个不想得到妻主的宠爱?
能被妻主喜欢关照,那简直就是雄性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和光荣。
面对他们艳羡的目光,北鸣只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桑离心里有他?
想想都不可能。
北鸣不会忘记刚才在宫殿内,桑离那厌恶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北鸣帮了他们一会忙,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月朗星稀,不时有几声蝉鸣响起。
就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之下,北鸣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走到了桑离的宫殿门口。
北鸣脚步一顿,正好看到了提着医药箱的宋医师从宫殿内出来。
“宋医师。”北鸣叫道,快步上前。
宋医师是一只画眉鸟,个子小小的,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北鸣殿下。”宋医师叫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从桑离殿内出来?”北鸣问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您有所不知。”宋医师叹了口气,眉心笼着愁容。
“桑离殿下现在病情不稳,我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她的情况有所缓解。”
北鸣很是意外,“桑离她不都好了吗?”
他昨天看到她时,她除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其他根本看不出什么。
“桑离殿下伤的是内里,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宋医师解释道,眉头拧的紧紧,
“我那天赶到的时候,她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枯竭,五脏六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要不是乔雅女皇用三百年的灵芝给桑离殿下吊着命,估计等不到我去,桑离殿下就、就……”
说到最后,宋医生根本不忍再继续下去。
他深深深深的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雌性会将自己的精神力用至如此地步!”
北鸣怎么也没想到桑离伤的这么严重,他在洛瑶宫殿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还和索顿他们一样,认为桑离是刻意刁难。
可事实竟然是……
北鸣只觉他的心被一双无形大手揪了起来,什么恩人仇人的,全都被他抛掷脑后,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现在呢?桑离有没有好一点?”
宋医生无奈摇了摇头,“现在也只是说勉强保住了性命而已,这段时间得严格关注桑离殿下的情况,要是再有个什么差错,那可真是药石无医了。”
北鸣仿佛被一道闷棍击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抓住宋医师的手臂。
“宋医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桑离,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稀世珍宝,金银钱财,只要你要,我保证全都送到你府上!”
“北鸣殿下不必如此。”宋医师道,赶忙拉开那快要把他手臂捏断的手,“桑离殿下是下一任女皇,更是海鸣星最最珍贵的sss级雌性,就算您不说,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救她。”
闻言,北鸣止不住的向他道谢,“多谢、多谢。”
宋医师摆摆手走了,留下的北鸣久久无法回神。
他再次看向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心中很是复杂。
桑离害了他,可又豁出性命救他。
她现在危在旦夕,精神力枯竭,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一个柔弱的雌性,为救他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他还要再抓着那些有的没的不放吗?
北鸣慢慢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导致关节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半响,他又缓缓松开手。
罢了罢了,他同一个雌性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