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贵公子神色温和,温朗如玉。
“把滤网拿开。白毫银针,贵在毫。”
秦崇声音捏得很轻,逗小动物似的,几许声调柔和的鼻音,听得人都酥了。
秦崇对女人,一贯温柔又耐心。
印象中,他似乎只对她梁听雪一个人冷脸以对。
她收回心绪,赶紧拿掉滤网,又要冲茶汤。
“不急,三十秒,茶汤呈淡青色再倒。”
梁听雪乖乖收手等着。
秦崇教一步,她做一步。
一旁的李也饶有兴致看着,笑而不语。
像秦崇这样的贵公子,想要攀附的姑娘太多。
今天明天后天,什么场合都能窜出个姑娘来装偶遇,装邂逅。
阻隔不断,索性就由着女孩来。
李也看出这个姑娘压根也不是会所里的人,故意逗她,“你手上不留指甲,不是弹琴就是做按摩的吧?”
也是好心给女孩子个表现的机会。
钢琴,房间里有。
浴汤,房间里也有。
可就这么恰好,梁听雪啥也不会,傻眼,呆在原地。
李也看她不动,“身材不错,学跳舞的?”
尴尬了。
跳舞,梁听雪也不是没试过,跳起来手和腿都有自己的想法。
秦崇似笑又不笑,解围似的,“正好我想泡个脚。”
“去打水吧。”
梁听雪在浴汤池旁磨蹭,悬着的心松懈了几分,一知半解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国内临床cRo市占率超5%了,8年净利润增长60倍,势头很强。”
“主市场还是北美。”
“Ipo之前入手?”
她知道秦峥是生前是玩投资的,是全国排得上号的资本新贵。
现在,秦峥一手创办的资本公司,秦崇聘了专业团队在管理。
大概十分钟后,梁听雪弄出来了一盆乌漆嘛黑,冒着热气的水。
两个男人视线落在那盆水上,不约而同沉默。
李也顿时绷不住,大笑,“弄得跟药膳似的,这是准备把你煮了还是炖了?”
梁听雪脸热得能煎蛋。
很显然,在花瓣和药包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她恼,夹着嗓子,“败火的。”
秦崇唇色那么红,很明显是上火好嘛?!
李也笑岔气,索性敞开了调侃,“我就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是谁安排来的。谁的品位,居然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
不少人聊生意还是热衷美人计,先送个美女讨欢心。
清纯大学生,都市丽人,喜欢什么样就送什么样。
秦崇顺着他的话,“怎么不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
梁听雪脑子一懵。
李也打趣,“喜欢又呆又傻的?”
她抬眸,撞进秦崇又混又懒散的笑涡中。
“中看不中用的。”
李也饶有意味笑,起身,“行,那我还是不打扰了秦公子了。”
门一关,不同寻常的气氛荡开。
梁听雪大气不敢出,低垂着眼,一心一意盯着他的脚指头。
凭印象里几个脚底板的穴位囫囵一通按。
她心里乱七八糟,更重要是怄火,明明上来捉奸来的,到最后还给秦崇洗上了脚。
“败火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选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指腹拂过她的眉眼,她吓得脖颈都僵了。
“中…中药调理更加……”
还没等她落话,男人的手绕过她的腰身,一道力压了上去,整个人就这么被提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手慢条斯理地伸到她胸前,薄笑声如烟草,模糊又醇厚。
“谁让你来的?我老婆?嗯?”
浑然霸蛮的气息,梁听雪太熟悉,她惊悸地想挣扎,强势的禁锢,动弹不得。
“来捉奸?”
梁听雪一句话都不敢说,只顾着摇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让你怎么做?”
那双精锐的眼底是看穿她的犀利,距离那样近,一双大掌在她的腰上日日缠游……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梁听雪吓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下一秒,秦崇毫不客气地扯下她的胸牌。
声音变得冷无波澜,“回去告诉她,想要什么,自己回家跟我说。”
“再有下次……”
男人薄凉又狠戾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梁听雪出包厢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
玩心眼子,她果真玩不过秦崇的万分之一。
她只能庆幸秦崇没认出她,否则当场就能让她跪了。
不敢停留太久,走到会所外整个人才摊下来。
说什么回家,有什么必要?
已经到这个地步,他图好聚好散?
不过是想继续折辱她罢了。
……
周一早晨,梁听雪刚到工作室,就看见尤子惠在接电话,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脸色阴沉。
她到自己办公室放好了提包,转身出来时,尤子惠刚好掐断电话。
“怎么了子惠?”
尤子惠骂了句脏话,“语料库的项目,今天开启动会,乘风智能那边没叫上我们。”
梁听雪面色一凛,“所以,新资本入局,直接把我们给换了,是吗。”
资本就是大爷,而她们作为乙方,被换掉甚至没有一句通知。
尤子惠难以接受,也气不过,眼眶腾地红了,“敢情我那么多顿酒都白喝了吗?我们辛苦了两周准备工作……”
梁听雪知道这个单子拿得多不容易,她拍了拍尤子惠的肩。
“别急子惠,座谈会在哪?我们过去看看。”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杀到了甲方公司门前。
人被不客气拦在会议室外,黑色沉木大门紧闭。
“我们找王总。”
工作人员客气而冷漠,“王总在开会,暂时不方便会见。”
尤子惠叹,“新入局的应该是大人物,话语权远在之前的甲方之上。”
所以换掉他们,甚至不需要协商,不需要告知。
“都怪我太信他,之前合作过,回头客了,所以没签协议就让你们动工了,我的问题。”
两个礼拜没日没夜的付出就这么白费。
尤子惠觉得对不起同事,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时候掉了下来。
梁听雪连忙掏纸巾给她擦,“傻瓜,失信于人的不是你,你哭什么。”
这时会议室大门从里头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听雪,子惠?”
梁听雪眸色一亮,“师哥?”
出来的人是宁子钦,外语院师兄,也是如今语言中心的副主任。
“你们怎么在这?”
尤子惠委屈得不行,倾诉欲上来,三五句就把前因后果倒苦水似地说出来。
“被溜了?”
咨询服务行业,容易被白嫖,被溜,宁子钦自己做过企业,深有感触。
他思考了一瞬,据实以告,“现在这个项目,指定语言中心联合高校来承接了。”
语言中心?高校?
梁听雪觉得奇怪。
一个政府下设的平台,怎么会接触商业订单?
没等梁听雪多考虑,就听见宁子钦说,“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参与了,没理由就这也让你们就这么白干,你们跟我进来。”
梁听雪和尤子惠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上。
一进门,会议室前头端坐着黎岁,正儿八经在提案。
“其实语料库的建立,翻译部分交给高校学生,完全做得来,而且对学生是很好的锻炼机会……”
而项目的“新投资人”,就在会议室的最后面坐镇。
梁听雪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秦崇也恰好掀眼。
目光触碰。
几日过去,秦崇上位者的凌人姿态没变。
对黎岁的宠爱也没变。
黎岁想要的项目,秦崇管他碰了谁的利益呢。
抢来给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