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平日里能言善辩,此刻却眉头深锁、唇抿面窘,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苏黛霜向来巧舌如簧,此时也似嘴被封缄,眼神闪烁,不敢与苏欢对视。
苏欢今日这一番话,直戳两人心窝,令他们如坐针毡。
所幸苏欢并未多作纠缠,静坐须臾,便优雅起身,袅袅离去。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苏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怒目圆睁地吼道:“谁要她那虚情假意的关心!她分明就是故意来羞辱我们,想把我们从苏府赶出去!”
苏黛霜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她不过说了几句话,你至于发这么大火?随她去吧,别自降身份。”
苏靖哪里能咽下这口气,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她那是几句话的事吗?字字都戳我痛处!这苏府我一刻都不想待了,看到这屋子里的一切,我就觉得恶心!”
苏黛霜咬了咬嘴唇,原本她只当苏靖是一时气话,可听了苏欢那些话后,她心里也没来由地一阵恐慌,总觉得有什么祸事要降临。
“行了,你先好好冷静下,我去看看娘亲。”
苏黛霜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苏靖在后面喊她,她理都没理。
苏黛霜刚踏入何氏房间,便被何氏一把攥住胳膊。
何氏眼神焦虑:“靖儿怎样?没出事吧?”
此刻的何氏,脸上红斑大片凸起,非但未减,还蔓延至脖子与肩头,可怖异常,红斑似活物般愈发狰狞。
苏黛霜匆匆瞥一眼便别过头,强抑不适道:“弟弟已经没事了,药也喝了,您别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何氏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苏黛霜心里却涌起一阵厌烦,娘亲平日里就对弟弟偏爱至极,现在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一心只想着弟弟。
她顿了顿,开口道:“娘,三天后就是大长公主的赏春宴了,您看您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这次就别去了?”
原本她们计划一同参加,可现在苏黛霜可不想带着娘亲这个“拖油瓶”。
何氏一愣,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可这是大长公主亲自下的请帖……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实在太可惜了。”
苏黛霜轻咳一声,认真地说道:“娘,您也知道大长公主的脾气,要是咱们哪里做得不周到,惹她不高兴,那麻烦可就大了。您现在这个模样……”
何氏皱起眉头,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知道霜儿说得在理。
可就这么放弃,她实在心有不甘。“但是只你一个人去,娘不放心啊!”何氏还是有些担忧。
苏黛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缓缓说道:“娘,您忘了?还有一个人能陪我去。”
何氏一脸疑惑:“谁?”
苏黛霜一字一顿地说道:“苏、欢。”
“不行!绝对不行!”
何氏当即跳起来,怒容满面,“尚仪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这可是你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能便宜了她!”
要知道,赏春宴乃京城贵胄千金云集的盛会,说是择婿之宴也不为过,诸多女子皆盼着借此良机入皇亲国戚呢。
何氏自然也想让苏黛霜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找个好夫婿,提升苏府的地位。
苏黛霜勾唇,笑意胜券在握,“机会难得,我带她同去,方显咱们大度容人。她若在宴上出了岔子,失了颜面,往后在这京城贵胄圈里便再难抬起头。咱们还能博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何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要是出丑,以后在京城可就抬不起头了!”
“娘放心,我自有打算。”苏黛霜自信满满地说道。
另一边,苏欢从苏靖那儿出来,心情格外畅快。
苏府这些糟心事,闹得越厉害越好。到底是他们母子几个不安分,还是某些人坏事做尽遭了报应,可不好说。
苏芙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她已经把账册看完了。
苏欢托住苏芙芙的小屁股,瞥了一眼账册上的账目,微微皱眉:“还差这么多银子啊?”
想盘下那家铺子,确实需要不少钱,毕竟帝京这里繁华地段,寸土寸金。
她过去三年左右攒了些积蓄,可还是远远不够。
她轻叹一声,嘀咕道:“要是魏世子再受个伤,晕个几天就好了……”
回到帝京,以她和魏世子的关系,不得狠狠敲他一笔竹杠?
苏芙芙眨着大眼睛,虽然姐姐没明说,但她一下子就猜到了姐姐说的是谁,用力点头。
就是就是!那样我又能收好多漂亮荷包啦!
丞相府内。
冷翼端着煎好的药,毕恭毕敬地放在魏刈手边:“主子,该喝药了。”
魏刈放下手中的书卷,眼神平静。
冷翼忍不住开口:“主子,您的伤早就痊愈了,何必还喝这苦药呢?”
魏刈嘴角微扬,淡声道:“人家煞费苦心派人刺杀我,虽未成功,我喝药装装样子,也算遂了他们的愿,省得他们还不死心。”
冷翼恍然大悟,连忙低头应是。随后,他递上一封信:“主子,大长公主又送请帖来了,您还不打算去吗?这已经是第三封了。”
魏刈挑眉,接过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再不来,就多给你说二十门亲事。”
魏刈看着那行字,眉头微蹙:“不过几年没回来,外祖母的手段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将请帖收起,淡淡道:“备车,去尚仪府。”
冷翼吃了一惊:“现在?”
魏刈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昨天刚去了苏府,要是再拒绝外祖母,实在说不过去。
外祖母向来说一不二,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不去,明天丞相府就会被一堆婚事包围。
魏刈起身朝外走去,冷翼急忙跟上。
丞相府离大长公主的府邸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尚仪府的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
魏刈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外祖母知道我会来?”
管家满脸堆笑,忙迎上前:“女君心里念着您,一大早便让老奴在此候着了。”
魏刈心中了然,那请帖一送出,外祖母便笃定他会来。
他轻哼一声,撩起衣摆,迈步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