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之前自己的女儿还告诉,说秋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性格与之前相差甚远。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南霁风策马狂奔而来。南霁风在谷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秋沐面前,略有一些急切地说道:“郡主,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为何要将这百草谷烧成这样?”
秋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的说了一句:“事做完了,本郡主先走了。”
南霁风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看被大火吞噬的百草谷,又看了看被封住穴位的公输行和周围愤怒的百姓。
还没有等秋沐走远,南霁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是公输一辈子的心血,你毁了,心里难道没有一丝愧疚?”
秋沐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凛然说道:“愧疚这种东西,本郡主从小到大从未有过。”
周围的人开始对秋沐指指点点,纷纷议论着:“她不是那个温和贤良淑德的郡主吗?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是啊,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竟然火烧百草谷,毁掉了公输谷主一生的心血。”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她会是这种人呢?”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议论,秋沐并未辩解,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南霁风眼神冷峻,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直直地盯着秋沐,命令道:“秋沐,你只需对公输行道一声歉,此事便作罢。”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指令。
公输行虽被解开了穴位,但仍一脸悲戚地望着已成火海的百草谷,听到南霁风的话,缓缓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秋沐。
秋沐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回视着南霁风:“凭什么?他做下的错事,难道就用一句道歉能弥补?”
周围的百姓们原本还在愤怒地指责秋沐,听到南霁风的话后,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这时,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轻声说道:“这位公子便是睿王殿下吧,平日里只听闻睿王冷酷无情,今日看来,竟如此通情达理,给了郡主一个台阶下,也给了谷主一个交代。”
旁边一个年轻后生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若不是睿王殿下出面,这事儿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看来睿王殿下并非传言那般冷酷,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南霁风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原本指责秋沐的声音中,竟夹杂了不少对南霁风的赞许。
南霁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秋沐身上,并未因众人的议论而有丝毫动摇:“郡主莫要再固执。道歉,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林安易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搞清楚状况再说对错。”
众人听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愧疚,本郡主从未有过;道歉,本郡主从未有过。人在做,天在看。公输行未经过本郡主应允,便擅自闯入本郡主的药房偷东西,这就叫做‘人在做’;今日本郡主这般行事,叫做‘天在看’,”秋沐凤眸中寒光凛冽,扬起下巴,声音掷地有声,宛如金石相击:“说起来,这都是拜你南霁风所赐,若你的心上人不招惹本郡主,本郡主就不会给她下毒。若你将沈依依拦着点,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一堆破烂事。所以这一切都只会是你南霁风的错。自己好好想想吧。”
秋沐说完,又朝着南霁风靠近了一段距离,踮起脚,拉近距离,贴着南霁风的耳边轻声开口:“今日之事,定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本郡主的名声被毁,脸丢尽了,没关系。大不了本郡主隐姓埋名在山中过一辈子。而你,北辰睿亲王,虽不理朝政军务,但你也想坐上那个位子。所以你的脸丢大发了,就会丧失民心。本郡主就先走了。好聚好散。”
说着还不忘拍拍南霁风。今日她就将话挑明了,是敌是友,日后自见分晓。
众人这才明白,敢情是公输行被睿王请去给沈王妃看病,公输行不会配药,擅闯了德馨郡主的药房。
自从这位德馨郡主救了现任太子南记坤了以后。江湖朝堂之上,把她传的比神还神。也自此秋沐会医术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现在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南霁风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才回过神。皇位,本就属于自己。
明面上的他是一个不参政不理军务,让人看着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暗地里却掌握了不少兵权,养了不少精兵。
秋沐放完火后,径直回到了秘阁。那冲天的火光和众人的议论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她神色未变,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到秘阁,她便一头扎进了药草与书卷之中,似乎想要用忙碌来掩盖内心那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十日后,古家府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安初。古家下人匆匆忙忙地跑到正厅,向古岳川通报:“老爷,门外有个叫林安初的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古岳川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翻阅着一本古籍,听到下人的话,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和书卷,站起身来。
“他怎么来了?”古岳川自语,然后问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人赶忙点头回答:“正是,小人看那人与林安易有几分相似。”
古岳川略作思索,心中猜测着林安初此来的目的。他向来知道林氏兄弟重情重义,如今林安初突然到访,难道是为了婚事?
“快,将他带进来。”古岳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在书房里等待着,下人领命后,急忙转身出门去带林安初。不一会儿,林安初便在古家下人的引领下,踏入了古家的书房。
林安初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的长袍,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一丝坚毅。他踏入书房后,微微拱手,向古岳川行了一礼:“古家主,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古岳川笑着走上前,伸手虚扶:“林家主不必多礼,能来我古家,是我古家的荣幸。林家主进来坐。”
林安初想再往前一步,但不知从何处落脚。凌乱不堪的书房内,几乎没有走路的地方。古岳川尬笑,连忙腾出了一块空地,让林安初坐。
林安初随意拿起了一本书,随口问道:“古家主,软金铁找到了吗?”
而他手上拿着的那本书,正是记载西燕皇室的史书。
“找到了。”但古岳川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林家主,小女与林公子的婚事,你如何看?”
林安初放下手中记载西燕皇室的史书,神色平静地说道:“古家主,这婚事既已定下,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我林家自会遵守约定。不过今日我前来,实是有更要紧的事想与古家主探讨,便是那五毒之事。”
林安初听闻古岳川提及五毒之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再次开口问道:“古家主,你刚刚说软金铁找到了,可这软金铁极为罕见,真的找到了吗?”
亲眼目睹在南灵的拍卖会上,这个东西被人拍卖走的。如今怎会又出现。
古岳川微微点头,神情中带着几分笃定:“千真万确,这软金铁已经被阁主拿到手了。”
林安初皱了皱眉头,心中满是疑虑:“能得到这等稀世之物,实属不易。不知阁主是从何处寻得?”
古岳川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因为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给秘阁拍卖会的请帖是在刘蓁儿的手上,所以阁主从何而来的这个东西,确实不清楚。
林安初摸着下巴,思索道:“软金铁在五毒之中,有着独特的作用,听闻它可淬毒于无形。如果没有那东西的相扶相持,就起不到传闻中的长寿作用。不仅如此,还能增强兵器的威力。如今阁主得到此物,不知有何打算?”
古岳川眼神深邃,望向远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阁主自有安排。这软金铁是个关键之物,在江湖中,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定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阁主或许会用它来增强阁中的实力,也可能会利用它来制衡一些势力。”
林安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消息可曾走漏?若是被旁人知晓,恐怕会惹来诸多麻烦。”
古岳川神情严肃起来:“此事知晓的人极少,目前只有阁中几位核心人物了解情况。我们也一直在加强防范,避免消息外传。不过,江湖中耳目众多,也不敢保证不会有风声传出。”
林安初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古家主,这软金铁关系重大。如今江湖局势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还需多加小心。若是有需要,我林家愿意与贵阁携手,共同守护这等宝物。”
古岳川走上前,拍了拍林安初的肩膀:“多谢林家主的好意。我们也会时刻警惕,不会让这软金铁落入有心之人手里。若真有危险,还望林家能施以援手。”
两人正聊着,书房门一直没有关闭,一阵敲门声直接打断两人。秋沐敲完门,直接进去,然后四周观察了一下。随手拿起了刚林安初放下的书看了起来。
古岳川看到秋沐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起身说道:“郡主来了,快请坐。今日怎么来了?”
难道阁主真的将百草谷给烧了?
秋沐似乎感觉到他要问什么,直接告诉他:“百草谷已经被本郡主烧了,灵夕与林安易的大婚时间,你快些提上日程。”
古岳川点了点头,正想要回答,一旁的声音响起,“你这女子,未经过同意就擅自闯入他人书房。”
秋沐听见声音,才仔细的看向林安初。没想到会是他,那一次秋沐去南灵拍卖会,拍卖软金铁的时候,一直与自己叫价的身穿墨绿色衣裳的男子。
秋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放下手中的书,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原来是你。在拍卖会上倒是和我争得很起劲啊。”
林安初微微皱眉,不明白秋沐在说什么。和秋沐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林安初被秋沐倾国倾城的容貌惊呆了,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柔和,脸上那冷峻的线条也不自觉地舒缓下来。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心中犹如有小鹿乱撞,脸颊竟也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想来,她就是德馨郡主了。
秋沐看着林安初这副模样,心中暗觉好笑,面上却依旧带着那抹嘲讽的弧度,轻哼一声道:“怎么,这会儿不指责本郡主擅闯书房了?”
林安初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恢复以往的镇定,“郡主容颜出众,一时让在下有些失了分寸,还望郡主莫怪。只是郡主这般行事作风,还是该注意些礼数。”
秋沐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本郡主做事向来只凭心意,何来那么多礼数讲究。倒是你,在拍卖会上跟本郡主抢软金铁,倒是很有兴致嘛。”
林安初眼神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平静,“当时不知是郡主,软金铁本就是难得之物,在下自然不愿轻易错过。拍卖会本就是价高者得,当时各凭本事罢了。”
秋沐冷哼一声,“哼,各凭本事?那软金铁对我有大用,你当时一直抬价,是何居心?”
林安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郡主,我林家也有需要用到软金铁的地方,并无针对郡主之意。”
古岳川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暗暗觉得有趣,连忙出来打圆场,“郡主、林家主,莫要再争论此事了。如今软金铁已在阁中,妥善保管为好。”
秋沐没再多说,轻拂了一下衣袖,将视线从林安初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古岳川,神色认真且不容置疑。
“古家主,本郡主再次提醒你,古灵夕与林安易的大婚之日,你得尽快提上日程。这事儿拖不得,你也知道,早日完婚对各方都有好处。”秋沐双手抱臂,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古岳川微微欠身,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郡主放心,老夫定会尽快安排此事。老夫会让府上的人挑选良辰吉日,确定之后第一时间派人告知郡主。”
秋沐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古岳川和林安初,“嗯,那就好。希望你能办好此事,莫要让本郡主失望。这桩婚事牵扯众多,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林安初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郡主,在下实在是不明白,我弟弟与古灵夕的婚事,为何要由你来做主?虽说这婚事是临时决定的,但这其中缘由还望郡主明示。”
秋沐凤眸微抬,冷冷扫视了林安初一眼。就说这男子眼熟,没想到会是林家的家主。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公子,有些事情你不必知晓太多。这婚事,本郡主之所以如此重视,自然有我的道理。古灵夕与林安易成婚,于林家、于古家,乃至整个江湖都有莫大的好处。”
林安初眉头皱得更紧,拱手道:“郡主,话虽如此,但婚姻大事,关乎两人一生。在下身为兄长,不得不慎重考虑。还请郡主说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何利害关系?”
秋沐冷笑一声:“你既如此执着,那本郡主便告诉你。如今江湖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古家与林家联姻,能将两大家族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而且,这也有助于维护江湖的稳定。”
首富林家和书香门第排第一的古家联姻,将会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而最大的受益不是江湖中人,而是秘阁。
林安初思索片刻,又问道:“郡主所言,在下能理解。但这与郡主又有何关联?为何郡主如此急切地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秋沐目光深邃,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林安易写信的时候没同你这个兄长说吗?而且,你弟弟林安易与古灵夕也算郎才女貌,本就是天作之合。”
林安初听到秋沐这么说,心中的疑惑仍未完全消除,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抱拳道:“既然郡主有如此深谋远虑,在下便不再多问。”
秋沐随意坐到书房的软榻上,缓缓开口:“从华城到南灵的郯城,最快也需要近二十日。你明日便发出婚帖,后日便开始出发,一天的时间足够办婚礼了。”
“郡主,这有些不妥吧?”古岳川认为这样安排有些太过于仓促,“时间不仅来不及,聘礼也迟迟未送到。林安易也怕是不知晓此事,你看能再拖一下吗?”
秋沐又说道:“五日前本郡主已给林安易传过信了。本郡主让他以最快速度来。想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婚事所有安排已备好,只等后日古灵夕上花轿。还有,本郡主不管你用何方式,一天之内,让去东大陆的所有人都知晓这门婚事。完婚后,本郡主便带古灵夕去岚月国。”
去岚月?这么急吗?亲爱的主子,红衣又没在你手上,你急着找到五毒也无即于事。可古岳川并不知晓,红衣早在她手上了。只是无人知晓,唯有刘蓁儿一人知晓。即便红衣在她手上,她也不会占为已有。
红衣本就是秋沐的东西,奈何这东西早在一百年前不知所踪,秘阁人找了一百年了还未放弃。却都没有人会想到,这东西就在刘婉晴的骨灰盒里。
古岳川搞不明白,劝说:“郡主,这是否有些太急了。好歹让灵夕放松几日?”
秋沐不管古岳川如何想的,只专注自己的想法,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古家主,我心意已决,这婚事必须按我所说的时间来办。江湖局势变幻莫测,容不得我们再拖延。”
古岳川见秋沐如此强硬,心中虽有诸多不满与无奈,但也深知秋沐背后秘阁的势力,不敢轻易忤逆她的意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郡主既然坚持如此,那老夫也只能照办了。”
犹豫了片刻,古岳川接着说道:“郡主,既然事已至此,老夫便将蛊木虫打听到的所有信息告知于你。岚月那边传来消息,蛊木虫应该会在祭司府里。”
秋沐听到“蛊木虫”三个字,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聆听着古岳川的话。
“岚月国的祭司府一般是不能进去的。只有每年的祭祀大典才能让岚月的朝中大臣进入。”
秋沐听罢,已经在想该如何混进去了。
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林安初却慌了神。连忙阻止古岳川别再说了:“古家主,此事万万不可再向外人吐露!五毒之事,向来隐秘,关乎江湖各方的利益与安危。郡主虽身份尊贵,但五毒之事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秋沐柳眉一挑,冷哼道:“林安初,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本郡主还会将这消息外传不成?”
林安初抱拳,恭敬却又坚定地说道:“郡主身份自是不容置疑,只是五毒太过特殊。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这蛊木虫的消息若传出去,只怕会给郡主、古家还有我林家都带来极大的麻烦。”
不仅是蛊木虫,就连同其他的四毒都不能告知外人。这可是关乎西燕皇室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告知外人?
先前还疑惑这个德馨郡主为何非要高价竞拍软金铁,如今也说得通了,看来这德馨郡主也相信什么传言,想要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