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恶心的血腥屠场。
祁祺缓了一会儿,才把初见这场面时的呕吐感压下去,随后冷静许多,残肢断臂血肉飞溅的场景祁祺也见过不少,唯独没见过眼前这种吃人场景……想来还是见得少的缘故,听说魔妖族那边才是食人大本营。
那这里此时此景此兽,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识动用不得,没等祁祺反应过来,前方那尖嘴妖兽烤好了人,就从铁架上徒手抓着啃排骨似的啃起来……
祁祺再睁开眼,见他吃完了骨头随手往后头花丛处一丢,骨架隐进了花里……
这还不算完,这妖兽吃完东西,扭头就朝着一群俘虏过来,密密麻麻的复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冷光,它半弯着腰,轮流从最里头那修士身上嗅闻挑选起来,脸上颇通人性。
如此,这妖兽修为最差也达到了筑基后期!
“风大人,风大人!”
天坑上方,冷风挟着一道耳熟的声音飘下来,这不知道是“蜂”还是“风”的兽往上一飞,很快抓了个人下来,祁祺一看,心头火气大冒,气的恨不得当场开骂。
是修者堂管事!
祁祺忙艰难瞪着眼竖着耳听他们谈话。
尖嘴妖兽未吐人眼,倒是管事的弯腰道:“风大人,今晚的巡逻已经开始了,不过,不过您看,这几日有很多巡逻修士和卫兵已经发现不对……您要不忍两日,容我们……”
“嘶!”
那尖嘴妖兽眯着眼屁股微微一撅,管事立马瘫倒在地求饶:“属下说笑的说笑的!您继续,您继续……”
祁祺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那妖兽屁股上,果然是闪着寒光的蜂针啊……
不得了,不得了,竟然还知道威胁人,那管事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灰白交代了几句今晚巡逻位置以及人数空缺,叫它去那处作乱,又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别给吃完了惹起群众不满。
随后尖嘴妖兽冲天而起朝外飞去,管事松了口气,走近来检查被绑起的众人,轮流加固绳索。
那六七个穿着外来宗门家族服饰的修士也只是手被束缚,大概因为来得早,身上麻劲儿过去,还能说话,管事才靠近就有人怒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在捣鬼!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管事面色不变,根本没把这怨气放在心上,反而叹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岂能就这么死去?那妖兽与它背后的东西已经通了人性,实力强劲无比,你们不也没打过?”
那白衣修士怒道:“所以你就和它们一起来对付我人族修士?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杀我,我家族必踏平兰池!”
管事眼中满是怜悯:“这话你和妖兽说也是一样,我若不随它们狩猎修士,这兰池的平民百姓才是真正会被踏平!”
“你!”
几个修士一齐对他口诛笔伐,管事垂着眼再不做声,
祁祺在一边听着,也有几分了解,等他到了自己眼前,祁祺张了张嘴,努力发出声音:“这事你们已经开始做了多久?有没有一个月?”
管事见祁祺面色淡然,没像其他人那样恨不得把自己吃了,道:“有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
祁祺疑道:“不可能吧,若是有三个月了,我看这几个修士来历不小,他们死后命灯没有熄灭吗?”
管事道:“看你修为不低,等你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祁祺道:“你为何知情不报,也不向外界递消息?”
管事也笑了,笑容里是冰冷的讥讽:“兰池本就地处偏远,等那些大家族知道了子弟死在这里,第一件事就是不管冤屈,把这里扫平,报不报的早就晚了,既如此,报了有何用?”
“谁说不管冤屈命案?你若不报,怎知没有正义之士来铲除这妖邪!”
又是那白衣的年轻修士,听了管事这话一脸不满,也让管事脸色更难看。
祁祺听不得这话,朝边上努力喊了一句:“闭嘴吧!要死了话还那么多!他说的有错吗?”
大家族蔑视下等人命有什么问题吗?
祁祺看向管事:“各人各有命,在什么情境下做什么事是各人的选择,你继续,我看那只妖兽修为得有筑基后期是不是?”
管事也觉得找到知心人,见妖兽没回,心头几多苦闷也待疏解,就坐下来和祁祺聊天:“筑基七阶的妖兽,修为厉害,尤其是那枚毒针,触之满身生烂疮,流毒脓而死。”
祁祺:“老哥,你刚刚说那妖兽背后更强的存在是什么?这兰池城主巡山确有其事啊?他也是和你们一伙儿的?”瞅着管事脸色,祁祺唉声道:“你瞧我都要死了,你告诉我也没关系嘛,我从小到大努力修炼,好不容易从小地方走出来考进太虚当杂役,花了几十载才升入外门,第一次出来行侠仗义就遇到这事,死归死,我想做个明白鬼。”
管事一听,眼神愈发愧疚:“老弟,我看你长的这么年轻,没想到都几十岁了啊?”
祁祺:“我在灵草园那嘎达干活,有灵气润养,老哥你别看我长得年轻英俊,其实今年都四十多快五十了!”
英不英俊不好说,确实年轻,管事一惊:“真的?我今年也才五十多,你看我白发都生了,”
祁祺看着月色叹道:“岁月不饶人……”
“干什么呢?你干什么呢!”那一脸愤世嫉俗又话多的白衣修士道:“你和这种给妖族办事的人族之耻聊天?你还是人吗你!”
管事眼神一暗。
祁祺呸了一口:“那又怎么样!难道他是故意的吗?你没听见老哥家里上有老小有小……跟你们这种大族的少年天才有可比性吗?生活如此艰难,他已经活的很努力了,用不着你来批判!”
“哎哟老弟你,你,你这真是说到哥心坎儿上了……”管事眼眶中隐有泪光闪烁:“要不是真的不容易,谁给妖族当走狗,想当初我刚入仙门时也是一腔热血……如今庸庸碌碌几十年,还是沦落到这一步……”
祁祺叹口气:“我就不同了,一开始只是想来混口饭吃,唉,”
管事:“老弟你是实在人。”
祁祺:“老哥你也有难处,我懂你,我懂你啊!”
管事也觉得他很懂,毕竟那些少年成才的大家族大宗门弟子们是决计想不到这种普通人才能深有体会的经历,在储物袋翻出了一坛子酒,他喝一口,喂祁祺一口,两人对着月色叹息起来,道尽人生凄苦。
刚醒来的江行风:“……”
一边被绑的众少年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