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吧。”
祥子心里清楚,再过两个路口就是她家了。
而家里等待她的,很可能是醉醺醺的父亲。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了。
祥子咬了咬下唇,“虽然弦君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不想让你看到……”
白弦了然地点点头。
他已经调查了不少关于她父亲的事。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家族继承人,如今却成了整日与酒瓶为伴的颓废男人。
不得不说,丰川家的老登就是狠。
下手没轻没重的。
“没关系吗?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白弦上前一步,他修长的身姿完全笼罩住祥子,像是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多依赖我一点,也是可以的哦?”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色,祥子噗嗤一笑。
“呵呵,这也是伪装吗?”
“明明说自己是怪物,却还做这种事。”
她将食指轻轻点在白弦的心口处,温柔地绕着圈圈。
无心先生,有心先生。
你是哪一位先生呢?
“就当是我玩弄感情的赎罪吧?”
白弦自嘲一笑,轻轻握住她作乱的手指。
“所以说,你就是这一点会让人迷醉啊。”祥子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微微仰头,望着白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穿什么。
但结果注定让她会失望。
在那双深邃到可怖的眼眸中,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白弦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隐约显出非人的轮廓。
祥子眨了眨眼,那异状又消失了。
……又是,幻觉吗?
“你知道吗?”祥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我有时候能在你身上闻到悲伤的味道。”
“可你明明没有心,不是吗?”
白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手指依然温柔地包裹着她的指尖。
“我该回去了。”祥子最终抽回了手,转身的瞬间,发丝掠过白弦的鼻尖,留下一缕淡淡的发香。
“祥子。”白弦忽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去将命运击碎吧。”
祥子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她转过最后一个路口,彻底消失在白弦的目光中。
白弦愣愣地站在原地,在即将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他捕捉到了微风传来的丝丝低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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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果然,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父亲一如既往地瘫倒在榻榻米上,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
“回来了?”丰川清告含糊不清地说道,眼神涣散。
“嗯。”祥子低声应道,默默捡拾起地上的空酒罐。
“像我这样的废人,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举起酒瓶灌了一口,酒精让他的脸涨得通红。
丰川清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你应该回到你祖父那里去,那里才是你的家。\"
祥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这里就是我的家。”
“家?”丰川清告苦笑,“你看看这里像什么样子?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你祖父那里有保姆,有司机,有……”
“但那里没有您。”祥子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哽咽。
丰川清告沉默了,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口。
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麻痹心中的痛苦。
“我是个废人,祥子。”他突然说道,带着醉醺醺的沙哑,“自从瑞穗……我就什么都没了……生意也一塌糊涂……”
“别说了。”祥子放下手中的垃圾,走到父亲身边坐下,“那都不是父亲的错。”
丰川清告摇摇头,眼神涣散:“岳父大人说得对,我配不上你妈,也配不上你。”
“你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回来面对一个一无是处的酒鬼。我已经不是丰川家的人了,而你还是。”
“瑞穗,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
“我好想去陪你啊……瑞穗……”
丰川祥子眼眶湿润了,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伤怀。
“请不要说这种话!父亲,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连你也抛下我的话。
丰川清告突然抓住女儿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听我说,祥子。”
“我上周去求过了岳父大人,他不会计较你的离家出走,你明天就搬回去吧……”
“我不去!”祥子猛地抽回手,站了起来,“我不会丢下您一个人!”
丰川清告抬头看着她,酒精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依然能看清女儿脸上倔强的表情——那表情像极了她母亲。
“你必须去。”丰川清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酒精在这一刻完全失效,“我已经和你祖父说好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被我拖累。”
“父亲大人!我没有觉得您是累赘。”丰川祥子坚决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明明她已经组建了新乐队,即将步入商业化进程了。
明明她已经有能力开启新生活了。
为什么父亲还是这样,总是想拼命地赶走自己?
丰川清告指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满是胡茬的脸,“我已经完了,但你还有未来。”
“你是丰川家的未来继承人,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放弃那个未来。”
“我不在乎什么丰川家和未来!”祥子几乎是吼出来,愤愤道,“我只想要我的爸爸!”
屋里弥漫着酒精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听到祥子那声区别于往常的一声“爸爸”。
丰川清告沉默许久。
他恍惚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窗口。
站在窗前,夜风拂过他凌乱的发丝。
在酒精与痛苦交织的混沌中,一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女儿就能解脱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眷恋。
“瑞穗,我要食言了……”
……我没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但至少,不能再拖累她了。
“爸爸?”祥子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颤抖起来。
他回头最后看了女儿一眼。
那张与亡妻何其相似的脸庞上,此刻满是惊恐。
多像啊……就像瑞穗临终前看他的眼神。
“对不起。”丰川清告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对女儿说,又像是对亡妻说。
他猛地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桌上的空酒罐。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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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太阳:开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