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如霜,悄然洒落在陈默的窗前,勾勒出他辗转难眠的身影。这一夜,师范大学宿舍的床板格外硌人,陈默瞪着天花板,脑海中如走马灯般交替浮现林悦的音容笑貌、两人往昔相处的甜蜜瞬间,以及林悦离去时决然的背影。过去的回忆,像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刺痛他的心。
“难道我们真的缘尽于此?还是说,我能再做些什么,解开心中这些结?” 陈默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月光逐渐西移,陈默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一个念头在心底悄然扎根 —— 去天津,找林悦的哥哥林奇。他或许能带来林悦的消息,解开萦绕在陈默心头的谜团。
第二天清晨,陈默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踏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随着火车一路疾驰,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陈默的思绪却始终围绕着林悦打转。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长吁短叹,双手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林奇曾经写下地址的纸条,纸条边缘已被汗水浸湿。
抵达天津后,陈默按照地址找到了林奇所在的单位家属院。家属院大门略显陈旧,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门口的保安大爷操着一口地道的天津腔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啊?” 陈默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爷,我找林奇,住二号楼二楼的。” 保安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挥了挥手说:“进去吧,二号楼就在那边。”
陈默穿过略显狭窄的通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二号楼是一栋六层的家属楼,外墙的涂料已经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陈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缓缓走上楼梯。
站在林奇家门前,陈默抬手敲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片刻后,门缓缓打开,林悦的妈妈出现在门口。眼前的景象让陈默心头一震,记忆中那个神采奕奕的阿姨,如今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她身形佝偻,头发花白且凌乱,眼神游离,脸上写满了沧桑。
看到陈默的瞬间,林悦妈妈的眼睛突然一亮,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认出了他。可这份光彩转瞬即逝,她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暗淡无光,嘴里开始喃喃自语:“回来了…… 又走了……” 陈默眼眶泛红,轻声唤道:“阿姨,我是陈默啊。” 林悦妈妈却好像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嘟囔着。
就在这时,林奇从屋里走了出来。林奇身材高大,眼神深邃,透着几分疲惫。看到陈默,他先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陈默?你怎么来了?” 陈默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犹豫片刻后说道:“林奇,我…… 我想知道林悦的消息,这段时间,我一直放心不下她。”
林奇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微微低下头,沉默了许久。陈默的心悬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终于,林奇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陈默,林悦……两天前 她在澳大利亚走了。”
陈默的视线在屋内搜寻,在客厅显眼的位置,一幅林悦的遗像刺痛了他的双眼。黑白色调里,林悦的笑容依旧灿烂,弯弯的眼睛像两汪清澈的泉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拍摄的,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里走出来,带着清脆的笑声扑进陈默怀里。可如今,相框边缘缠绕的黑纱,无情地宣告着她的离去,冰冷的玻璃阻隔了陈默与曾经的温暖。
陈默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林奇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摔倒在地。“这…… 这不可能!” 陈默声嘶力竭地喊道,双手紧紧抓住林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入对方的皮肉里,“林悦那么健康,怎么会…… 怎么会走的?这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她身体那么好.........”
林奇眼眶泛红,轻轻掰开陈默的手,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陈默,你冷静点。悦悦在澳大利亚遭遇了车祸意外走的…… 我们也是领事馆通知才知道的。” 陈默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气息,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林悦的离去而哀悼。林悦妈妈依旧在一旁喃喃自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浑然不觉。林奇坐在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妈一直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精神也变得恍惚了。”
陈默抬起头,望着林奇,声音哽咽:“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 我还一直盼着能和她再见一面。” 林奇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当时家里乱成一团,我们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而且,悦悦临走前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话……”
陈默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抱头,哭得肝肠寸断。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林悦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的利刃。林奇默默地递上纸巾,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眼中闪烁着泪光。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的情绪渐渐平复。他望着林悦妈妈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曾经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如今支离破碎。陈默站起身,走到林奇身边,声音低沉地说:“林奇,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林奇转过头,看着陈默,摇了摇头:“谢谢你,陈默。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慢慢接受。”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为这悲伤的场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哀伤。陈默知道,他和林悦之间的故事,彻底画上了句号。离开林奇家时,陈默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灌了铅。回头望去,林奇家的灯光在暮色中闪烁,宛如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这一刻,陈默心中除了无尽的悲痛,还有对命运无常的深深感慨。
陈默缓缓走出家属院,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与他内心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突然,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阳光明媚的午后,林悦在校园的草坪上,毫无顾忌地笑着,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她像只慵懒的小猫,亲昵地搂着陈默的胳膊撒娇,乌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散发出阵阵清香……
而如今,这些美好的回忆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陈默的心。他的眼神空洞迷茫,脚步虚浮,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喧嚣的街道上徘徊。不知走了多久,陈默发现自己来到了火车站。
在火车站的角落,陈默缓缓蹲下身子,从背包最深处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林悦在校园湖边的合影,照片里的林悦笑靥如花,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陈默则深情地凝视着她,两人身后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他们幸福的模样。陈默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仿佛能触摸到林悦的脸庞。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悦悦,我来晚了……”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滴落在照片上,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
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陈默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只能带着满心的伤痛,以及这张承载着往昔回忆的照片,回到那个有着新的牵挂,却也夹杂着旧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