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欢喜,孩子正好饿了,而李江心还未为孩子准备奶娘,慕沉香只能暂时先喂了一顿。
就在这时候,小白的声音传来:
“圣旨下,沉美人接旨。”
“怎么这个时候来?烦人!”慕沉香小声嘀咕,有陈凤颜在此,慕沉香说话也大胆了些。
“走吧,去接旨吧,也许,算是好事吧”,陈凤颜催促道。
“嗯,好。”
推开门,两人顿时心惊,这一次传旨,李江心也来了!
不等慕沉香接旨,陈凤颜率先跪下请罪:
“陛下,臣妾有罪,特此请罪。”
李江心看向她的眼中有无尽杀意,时时刻刻都将她看作眼中钉,奈何现在还没有将军队撤走,一直守护在流芳阁周围,自己不能动手。
即便她撤军也不能动手,陈家的势力现在是棘手的,哪怕他们已经将自家十几万军队交出来了。
慕沉香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但是她已经很小心了,没有将自己迟早逃离这鬼地方的话说出来。若是将那些话说出来,怕是陈凤颜在这里也保不住自己。
对李江心这个皇帝,慕沉香不像以前那样害怕,经历过几次生死,现在对他只是嗤之以鼻,甚至连与他演一场戏的精神都没有了。
李江心死死盯着陈凤颜,心中怒火中烧,久久之后,他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笑道:
“皇后有什么错呢?是朕失察,那些产婆果然有问题,朕已经将她们全部斩首,重新找了产婆入宫了。”
说到那些产婆,他便装作非常生气的样子怒骂:
“那帮畜牲,她们也有子女,竟然做出这种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祸害了多少皇室儿女。”
陈凤颜脸上平静,听他说着,看他独自演着自己的戏份。
指桑骂槐骂完了,做完他那可笑的独角戏,维护了他皇家脸面后,李江心这才伸手向陈凤颜,将她扶起来,欣慰不已的看着她:
“还好皇后胆大心细,勇闯产房,否则,两个孩子都要出事,谁人能想到。产婆口中崩血,大小难保的香儿有了皇后,竟然能产下龙凤胎!”
慕沉香跪下,不卑不亢低头回道:“是,一切都要托皇上鸿福,托皇后娘娘鸿福。”
“哈哈哈,是啊,多亏了皇后”,他笑得太假,皮笑肉不笑,慕沉香看着有些恶心。
两人与李江心演了自己该演的戏份之后不再说话,李江心也没有心情再与她们多说,让小白宣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氏沉香,朕之美人,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着即册封为沉静妃,号舒华,赐居安阳宫,每月享月俸三百两,人参鹿茸一支,金玉耳环一对,丝绸十二匹……钦此。”
圣旨念完,他身后宫女太监将赏赐物品全部送入流芳阁中。
一封圣旨念完,又是另外一封圣旨接着,慕沉香仍旧跪着接旨,小白继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皇祖遗泽,祥云来贺,五福齐天,慕氏沉香,朕之爱妃,十月怀胎,诞下龙子,喜得公主,朕心甚慰,赐名晋,封荣平王,赐居荣平王府,公主赐名央,封荣成公主,赐居安阳宫朝霞殿,钦此。”
天山上,书房中,凤朝阙正与李江枫对案而座,品茶论道。
这时,两人身旁楼阁地板忽然打开,自下面走出一名白衣侍卫,将一封密信交给凤朝阙后又下去了。
李江枫早已习以为常,这明玉楼乃是建在地下,他被关在这书房中久了,也见识了不少,他们的机关秘术。
凤朝阙这一次接了密信,却没有以往的冷静,虽然他脸上还是那样,当眉头间的轻微皱动已经被李江枫察觉。
李江枫还是第一次见到凤朝阙皱眉头,不由来了兴趣:
“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或是,有人坏了你的好事?”
凤朝阙没有二话,将密信一角撕了烧掉,另外一角烧捏作一团扔给他:
“吾喜欢别人坏吾之好事,这会让吾感到愉悦。”之后蔫吧下去,“自己看,好事。”
“嗯?好事?”李江枫接过密信,摊开看时,同样皱眉头,有些不敢相信:
“香儿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太好了。”
“你高兴什么?又不是你的孩子”。凤朝阙说嘴上说着,心中却羡慕得紧。
尤其是被撕去的那一角上的两个孩子的名字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两人远隔千里,仍然心有灵犀,给孩子取那样的名字!
即便是凤朝阙,也有些不淡定了,甚至有些羡慕嫉妒。不过,这一切都是李江枫的,与他无关,他也只是片刻间失去镇定了。
知道慕沉香生了,李江心粗略估计一下时间,自己来这里一年了,一年,这个时候该是进入深秋了,很快,冬季就要到来。
冬季到来,意味着凤朝阙要下山了。
自己的武功不差,可是,凤朝阙对自己太熟悉了,自己的每一招都被他算计得清清楚楚。他要下山,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一年了,每天都能听他对自己说起外面的世界,李江枫已经一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太阳了。
看出他脸上迫不及待的神情,凤朝阙抚琴,冷眼相待:
“来吧,想要下山,打败我。”
李江枫摇摇头,自己乖乖坐下,坐了一会儿,屁股酸了,就睡下了!
“……不想下山了吗”!这一次,他竟然无视自己,凤朝阙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被挫败了。
一年以来,他想要做什么,想要什么,自己都能将他的心思拿捏得死死地,这一次却不同了。
“为何不说话了?”这一次,他主动问话。
李江枫睁开朦胧睡眼,打了个呵欠:“没什么,我忽然在想,陈参商若是还活着会怎样?”
“他若是还活着,自然是报仇,一统天下。”凤朝阙想也不想便回到,并且又补充了句“毕竟谁都想要复国,破国之仇,何人不报?”
“所以,凤朝阙,你是要帮他,还是阻止他?”
又一次,凤朝阙抚琴的手指停了,同样,只是停了片刻,他又继续弹奏下去。
琴声不断,犹如他心思不断,李江枫知道,他已经想好话语敷衍自己了。
不等他开口,李江枫起身道:
“我准备好了,我要下山。”
刚刚想回他刚才的话,他下一刻就给自己来这一出!凤朝阙并不生气,做了准备:
“来吧,动手吧。”
他已经全神戒备,随时防备李江枫出招,然而,李江枫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今天我们不比武,比点其他的。”
“好啊,比什么?我奉陪”,凤朝阙毫不在意,他不想比武,自然是想比文。可是,无论是武斗还是智斗,他都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好,那我们来比文吧”,李江枫站起身,走过没一个书架,手指抚摸过所有的书籍,问道:
“这里的书籍共三千多本,经史子集,人物传记,野史正史都有,民间演义也有,你都记得吧?别诓我,你这等年纪可不像是能背那么多书的。”
“是,每一本都倒背如流,三次机会,你说,我背,三次机会,你还是留下吧。”
李江枫翻了个白眼,有些不信他的话,便问道:
“我身后书架上第四层第三十本书……”
“《太玄经》,乃是《新唐书·艺文志》第十二卷。”,凤朝阙看也不看就回道,李江枫只得罢手,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处:
“我身前第三排书架第一层右边最后一本……。”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行,阴符经都背下来了,你是有多么闲?”李江枫有些生气,这一次,他没有再挑书,而是直接自自己身后书架上拿出一本,扔在他面前。
“第一百零三页,倒背”。
这是一本很简单的书,《诗经》,凡事能够进去学堂的的孩子都会,凤朝阙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倒背如流:
“思且美人其,镅重卢,鬈且美人其。环重卢,仁且美人其,令令卢。”
凤朝阙背诵完,李江枫却冷冷一笑:
“你错了一个字。”
“不可能”!凤朝阙皱眉,所有的书他都倒背如流,怎么可能会错了一个字?
李江枫冷哼一声,示意他自己看。
凤朝阙翻开书第一百零三页,最后一个字,赫然是一个思字。
“是我输了!”
“是,你输了,凤先生,这不算你的错,是印刷错了,工匠们雕刻这个字的泥胚时雕刻错了。”
凤朝阙笑了,他没有错,但是书错了,但还是他输了。即便不服气,他还是打开了机关,李江枫脚旁楼板打开,一个出口打开,通向楼下的楼梯就在眼前。
“就这么放我走?”李江枫有些犹豫。
“我凤朝阙以诚待人,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江枫,记住我说的话,下山后,你必死无疑。”
李江枫把这几句话归结为少年失败后的不服气,但仍是记进心里细细琢磨几遍。
“多谢……以及,少年郎别总是老气横秋的,多大年纪就跟知天命不惑的老年人一样。”,李江枫抱拳,走下楼梯。
这楼梯直通天山山下,只要一直往下就行了。
不过,为了避免李江枫出卖明玉楼的秘密,下了楼,便有侍者上前,恭恭敬敬请他带上黑色丝绸,以免他记得路线。
李江枫走后,凤朝阙心中后悔,为何要答应他智斗呢?武斗不是很好吗?那本书被他扔在地上许久,不知何时,当他心中怒意少了些许之后,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捡起书,翻到第一百零三页。
最后一个字看似没有什么,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思字前面少了一些什么!
“一年,他用指甲把部首擦去了!”
那个字没有错,雕刻印泥的工匠没有雕错,自己也没有错,是他用一年的时间擦去了偲字的偏旁,糊弄了凤朝阙。
等明玉楼外脚步重息,风雪重鸣之时,他低声道:
“去喜,去怒,去乐,去悲,去爱,而用仁义着,墨也……我到底在假装什么?”
“嬴政,赵氏也,所修者,法也,律法治国也。儒者所修者,仁也,德仁治天下也……吾亦非命也,所以,勿让吾等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