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慕沉香多要了两个丫头,以补全小梅与巧英,但她已经不再想信任任何人,这两个宫女以后只能在这安阳宫中做些洒扫的活计。
小白见她已经选好,却只选了三个,有些不够,再三问道:“姐姐,真不要了吗?身边宫女多,也是一种身份啊。”
原来身边宫女的多少也代表着身份的尊贵与否!慕沉香倒是有些忘了,好似是这样的,身份越是高贵,身边的丫鬟太监就多。
偏偏那是常人的习惯,如李英琪,如陈凤颜,她们身边只有几个人。有几个亲近的人,信赖的人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还有可能是别人的耳目,如同小梅。
“算了吧,替我回谢皇上,我这安阳宫有几个洒扫的丫头就够了,多了看着烦躁,我喜欢安静些。”慕沉香回绝了。
“诺”,小白恭敬应了一声,带着其余的宫女离开了。
“让金玲姑姑领你们去熟悉熟悉安阳宫,为你们安排住宿之处吧。”
她知道,小颜便是夜幽华为她安排在身边随身保护她的人,为了保护她,慕沉香只好让她在三人中不要太特殊,往后再慢慢看她能否对得起自己的信任吧。
此事就这样了却,现在却还有一件事让她心力交瘁。
慕沉香的玉镯还在陈尚荣手中,然而,太后一直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这让她很不安。
她若是将玉镯拿出来,将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慕沉香自然有办法对付她,可是,她藏着掖着,倒是让慕沉香不安。
前几日她太忙,现在又过了养月子的时候,按照规矩,她该去觐见太后,每日里去给她请安的。不过,以往的李江心终究还是爱护她,怕她招架不了其他嫔妃的阴谋诡计,没有让她与她们接触,如今,无论怎样也逃不了了。
翌日,太阳还没升起,大地上还是一层冰霜铺盖着,慕沉香起得早,一早自己收拾了妆容,往福寿宫走去。
一如既往的,她没有带丫鬟,只给金玲留了信,让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若是自己一去不回,她又该做什么之类的。
像是留嘱遗言。
今日,她外穿了一身红色大氅,内里一身皮草交领长裙,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红色大氅上白梅绽放,而红梅一般是在白雪中绽放,与雪中红梅刚好相反的颜色。
福寿宫的路不远不近,也够她走半个时辰,若是乘銮驾,会更慢一些。
慕沉香心中本能的想要回避,最终还是到了福寿宫,好似路很近一样,慕沉香有些失落,这路太近了!冬天的风还没怎么吹够就到了!
福寿宫大门前,四个宫女在那里守着大门,进了大门,又是八个宫女。
大殿前门上,屋檐下,福寿宫三个字蓝底金字的牌匾格外清晰。
“福寿宫”。
这就是太后的宫殿,慕沉香没有进入,只看了一眼那三个字,果真适合她那样的年轻貌美的老人。若是她一生就这样淡然处之,也就没有了什么事,两人都能好好的,可是现在,偏偏自己的把柄在她手上。
门口,陈尚宫一人守在那里,招呼着来往的妃嫔。
进了福寿宫,慕沉香收敛愁容与心思,迅速换上一张平和的脸,让自己看上去还是个和蔼可亲的模样。
见到慕沉香,陈尚宫迎着笑脸走上前来行礼:
“参见娘娘,娘娘千岁。”
“妈妈免礼”,慕沉香伸手拦住她,示意她可以不用行礼。
两年时间,许多事情已经忘记,但是慕沉香还记得自己刚刚进宫时陪她演的第一场戏码,那一天,为了从她手上争取到不被她摘下名额的机会,才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玉镯交给了她,留下了一个大患。
但是,戏码还是要继续,以后,不仅是和她,还要和太后。今天慕沉香来,要么臣服,要么屈服,要么鱼死网破。
今日的慕沉香不同以往了,陈尚荣也没有想过她会爬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宫中拥有万千宠爱的人她见得多了,能够熬出头的没有几个,能够熬到头的更没有几个,爬到这个位置,所有人都不是善茬,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血,有些手段。
慕沉香不让她行礼,定然是因为自己还有用处,以后,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些好处,想到这里,陈尚荣不自觉的笑了:
“唉,妈妈没有想到,你能够走到今天这地步,苦了你了。”
她似是在笑,似是感慨,似是可怜慕沉香,又像是在嘲笑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女人。
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是知道一些的,其他嫔妃才人对她动手,她还不知道,李江心就替她杀了不少人。
燕淑妃,王贤妃,林德妃被李江心私下里训斥了不少,她也是知道的。可是,慕沉香倒是一脸无辜的样子,陈尚荣并不认为她一点也不知道,巧合的是,慕沉香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听着她说的话,慕沉香只听出一些闲言碎语,同样哀怨道:
“唉,沉香这些年来是苦了些,但是,沉香知道,沉香在这世上还是有人知道的,如妈妈和太后娘娘,你们一直关心着沉香。”
两人说话已有多时了,许多前来觐见太后的嫔妃都向她们投来疑惑的目光。这宫里的嫔妃不少,慕沉香记得自己身边都死了不少了,可是人数好像一直都在,一个也没有少,甚至还多了几个,都是她不认识的面孔。
眼看人多了,陈尚荣便不再招呼慕沉香,忙对她下了逐客令:
“知道就好,不过,我与娘娘势单力薄,帮不了你多少,其他的,都是你的缘分,去吧,太后娘娘早就想见你了。”
“嗯,多谢妈妈提醒,沉香这就去拜见太后。”
别了陈尚荣,慕沉香两手相合,迈脚一步一步走向福寿宫大殿中,雍容华贵而不失礼节。
不知为何,福寿宫大殿中,竟然有几个嫔妃还未离去,留在殿中陪侍着太后。
慕沉香自正门走进,抬眼便看见太后的面容,她一身玄色深衣,虽然素色,也比在场所有嫔妃端庄大气。更可怕的是她的容貌,明明是一国太后,却如同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妇女。
慕沉香目不斜视,没有在意其他人,走至她所坐的案桌前,直身,举手加额作揖,鞠躬,再举手加额,下跪,弯腰下拜,直身,举手齐眉再拜,如此拜了三次。
“臣妾慕沉香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余华颇为满意,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命她平身:
“嗯,不愧是户部尚书之女,果然知礼数,平身吧。”
“谢太后。”
慕沉香弯腰再拜,作揖起身,等待着她的命令。
太后看了一眼在坐所有人,除了李英琪与陈凤颜没来,其他人都来了。这殿中少了慕沉香的位置,如今她站在那里,行也不是,坐也不是。
“来人,为静妃赐坐。”
余华瞟了一眼,命人抬来案桌,为她安排下座位。
慕沉香俯首再拜,这才落座于右手王贤妃座旁,古人以左为尊,今人以右为尊,慕沉香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早已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可是,余华好似没有这样的心思,在她面前,其他嫔妃没有多余话语,一个个闷声不语,做好自己的动作,似一尊尊雕塑。
见慕沉香落座,余华开心一笑:“哈哈,这宫中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许久了,终于有四个正妃,很快就会有第五个,第六个。”
余华开口,其他嫔妃不敢回答,纷纷将目光看向右边坐着的三个正妃。
王贤妃赔笑道:“是啊,托老祖宗护佑大凉,臣妾等只盼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以绵延祖宗福泽。”
余华不禁同意的点头:“嗯,贤妃说的是,你们也要努力,切莫辜负皇儿的一片恩泽。”
其他嫔妃不敢回话,只是陪着笑脸,异口同声谨慎轻声说话,余华听厌了,看了一眼慕沉香,点名道姓道:
“说回来,最懂事的还是静妃,本宫最疼爱的也是静妃,皇儿最疼爱的也是静妃。”
慕沉香起身作揖,谢过太后,又向其他嫔妃作揖,本想回自己的坐次,余华却忽然出声:
“静妃啊,今日你才来拜我,本宫该送你些小物件,免得你与诸位生疏了。”
慕沉香讶异,她要送自己礼物!只是瞬间,慕沉香自沉思中回过神来,上前拜见。
余华自袖口中拿出一枚玉镯,轻轻放在她手中,将她伸来的手合上,紧紧握住那个玉镯。
慕沉香心惊,眼睛不敢置信的凝视着余华一刻,只有一刻,她忽然疑惑了。
“看不透,看不透,她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玉镯,就是她送给陈尚荣的玉镯,是代表着自己的身份的玉镯,只要握着那个玉镯几乎可以将自己置之死地。然而,她却又亲手将那玉镯还给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慕沉香看不透,猜不透。
“静妃啊,可别嫌弃啊,这玉镯本宫甚是喜欢,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礼物。”余华笑笑,似有意,或无意的拍了拍的手。
“太后的赏赐,静妃当仔细收藏,不敢怠慢,哪敢嫌弃!谢太后娘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白的声音:
“皇上驾到,迎驾。”
众嫔妃起身,面向门外行礼,高呼万岁,却见李江心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觐见太后。见慕沉香在一旁好好的,他看了一眼,知道他安好,便放下心来,向余华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吾儿平身吧,你啊,今日不早朝吗?竟敢在这个时候来见我?”
李江心知道慕沉香没事,随口敷衍了事后又匆匆离开,他本是为关心慕沉香而来,见她没事,立即安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