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展区的喧嚣像锅煮沸的沸水,切割机的轰鸣混着赌客的惊叫,在塑料棚顶下撞出回音。林羽握着从大佛寺得来的阴玉碎片,指尖划过掌心的枯木灵根——嫩芽顶端竟凝着水珠,正对着西北方的三号展台轻轻颤动。
“就是那块‘雾里青’!”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木箱上,手中强光手电扫过原石表皮,三道法线般的擦口泛着青白雾气,“缅甸老场口的雾层料,懂行的都知道,雾露不散必有妖——”
“妖倒是没有,邪祟倒是有几分。”林羽挤开围观人群,目光落在原石底部。那里用朱砂画着极小的五芒星阵,正是千魂教用来禁锢生魂的“锁雾阵”,而雾气中竟夹杂着几缕淡金色光点——是被困的生魂残念。
摊主脸色微变,突然拔高嗓门:“这位小哥乱讲话!我们做正经生意的——”话未说完,手中的强光手电“滋啦”冒起火花,灯泡炸开时,露出藏在电池仓里的尸油浸泡的指甲。
华敏眼尖,立刻掏出手机拍照:“工商总局规定,赌石摊位不得使用违禁品。”她晃了晃屏幕,“刚才这枚指甲,怕是属于上个月失踪的玉石匠人吧?”
人群哗然。林羽趁乱按住原石,木灵气顺着擦口渗入,雾气中突然浮现出模糊的人脸——是三张惊恐的面孔,正是玄清门记载的“雾魂困”,用生魂怨气养出的邪雾。
“破!”他指尖在石面画出血色符文,清阳佩的金光顺着纹路钻进锁雾阵。朱砂阵轰然崩解,青白雾气化作光点升空,原石表面的擦口竟透出正阳绿的荧光,比帝王绿更温润,却多了分勃勃生机。
“绿...绿了!”周围赌客尖叫着后退,有人甚至掏出支票本。穿花衬衫的男人见势不妙,转身欲溜,却被华敏的保镖拦住——她早让助理调查过,此人正是千魂教安插的托儿。
“林先生,这料子?”华敏望着逐渐显形的绿雾,忽然想起大佛寺玉佛里的正阳绿,“和佛心的材质很像?”
“这是‘雾魂脱石’,百年难遇的灵玉。”林羽取出《金石录》残页,对照原石皮壳上的龟裂纹,“雾层内藏着三道生魂,本是千魂教用来祭炼‘三阴雾幡’的材料,却被灵玉反噬,反倒养出了正阳之气。”
他忽然注意到展台角落,有个戴斗笠的灰衣老者正盯着他,竹筐里摆着块其貌不扬的黑皮料,表面刻着与枯木灵根相同的纹路。老者抬头时,斗笠阴影里闪过熟悉的玄清门玉佩光泽。
“老伯,这块料怎么卖?”林羽蹲下,指尖刚触到石皮,枯木灵根突然疯狂颤动,嫩芽尖端竟渗出露珠,滴在石面上发出“滋啦”轻响。
灰衣老者轻笑,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小友若能解开石中谜,便送你了。”他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三道剑疤——正是玄清门弟子下山历练的标记。
切割机的轰鸣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左侧展台,戴金链的男人突然抓挠自己的脖子,皮肤下鼓起游走的包块,分明是中了千魂教的“尸蟞蛊”。林羽甩出银针钉住他膻中穴,蛊虫破体而出的瞬间,他看见虫首嵌着极小的引魂铃碎片。
“他们想趁乱夺雾魂脱石!”华敏按住耳麦,“保安队注意,封锁所有出口——”话未说完,棚顶突然裂开,三道黑影扑向三号展台,手中握着的竟是用生魂祭炼的骨刀。
林羽将华敏护在身后,阵盘化作光盾挡住骨刀,另一只手掐出剑诀。清阳佩的金光与雾魂脱石的绿光交相辉映,竟在半空凝成竹剑虚影——正是玄清门失传已久的“木灵剑诀”。
“小师弟,好剑法!”陈玄风的笑声从棚顶传来,他脚下踩着半片血魂幡,虽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着疯狂,“可惜你护得住石头,护得住这些凡人吗?”他抬手,二十道阴魂从棚顶坠落,正是外围战区的赌客,此刻眼瞳泛白,指甲暴涨如刀。
“华小姐,带灵玉去主展区!”林羽甩出五枚银针布下五行阵,“这些阴魂被下了‘夺舍咒’,我来拖住他们!”
刀光血影中,他看见灰衣老者正抱着黑皮料退到角落,斗笠终于滑落——竟是玄清门负责情报的五师叔,三年前“失踪”的李明轩。老人对他眨眼,指尖在石皮上快速刻画,分明是在传递破阵口诀。
“原来你没死!”林羽心中一喜,剑诀骤然加快,木灵剑虚影扫过阴魂,竟将他们体内的引魂铃碎片震碎。陈玄风见势不妙,再次祭出血魂幡,却发现幡上的生魂印记已淡了大半——雾魂脱石的正阳之气,正在净化被污染的生魂。
“我们走!”华敏趁机抢过雾魂脱石,在保镖护送下冲向主战区。林羽正要跟上,李明轩突然将黑皮料塞给他:“里面是玄清门初代掌门的‘木灵根’,当年镇压千魂教的关键!”话未说完,被陈玄风的骨刀划伤肩膀,踉跄倒地。
“师叔!”林羽接住黑皮料,只觉掌心传来磅礴的木灵气,与枯木灵根遥相呼应。他突然明白,所谓赌石,不过是天地设下的考验——雾魂脱石里藏着净化生魂的正阳,黑皮料中封着初代掌门的灵根,而千魂教的终极目标,正是要集齐这些灵物,复活上古邪修。
“陈玄风,你以为靠生魂祭炼就能长生?”他捏碎黑皮料表面的封印,木灵根的绿光映亮整个展区,“玄清门弟子下山,就是为了告诉你——”剑诀与灵根之力融合,化作参天竹影,“红尘虽浊,邪不胜正!”
竹影扫过之处,血魂幡彻底崩解,陈玄风发出惨叫,化作黑雾逃窜。林羽来不及追击,转身查看李明轩的伤势,却发现老人已闭上双眼,腕间玉佩碎成齑粉——他用最后的真气护住了木灵根。
“五师叔...”林羽跪地,握住老人逐渐冰冷的手。李明轩临终前在他掌心写了个“北”字,正是主战区的方向——那里,还有千魂教最后的阵眼。
外围展区渐渐安静,赌客们望着满地狼藉,却见雾魂脱石表面的绿光愈发璀璨,竟在石面映出“生”字纹。华敏回来时,看见林羽抱着黑皮料站在晨光里,背影比任何翡翠都更耀眼。
“警方在主展区发现了地道。”她轻声说,“通向千魂教的老巢。”
林羽点头,指尖抚过木灵根,嫩芽突然长成翠竹,竹节间凝着水珠——那是李明轩的血泪所化。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红尘劫数,每一道坎都是修行,每一次相遇都是因果。
“去主展区吧。”他将雾魂脱石和木灵根收入背包,“赌石赌到最后,赌的不是石头里有没有玉,而是人心有没有守住那缕清明。”
主展区的水晶灯下,最后一块原石蒙着红布,静静等待着揭晓。而在地下深处,千魂教的祭坛上,陈玄风盯着手中的帝王绿碎块,嘴角勾起疯狂的笑——他知道,真正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雾散了,玉现了,可红尘中的劫数,正如赌石切开后的下一刀,永远藏着未知的挑战。林羽握着清阳佩,感受着玉佩传来的温热——师父说过,当玉佩与灵根共鸣时,便是玄清门新一代传奇诞生的时刻。
他抬头望向主展区的穹顶,阳光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一片光明。赌石(三)的硝烟未尽,赌石(四)的战鼓已在暗处敲响,而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价值连城的灵玉,更是守护人间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