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薇蹲在承露殿的冰窖里，手指划过青铜冰鉴上的饕餮纹。八月的暑气在青砖地面蒸腾，她额角的汗珠滴在冰鉴边缘，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娘娘，这是尚宫局新送来的硝石。\"宫女春桃捧着漆盒的手在发抖，盒盖上的鎏金鸾鸟映着冰窖幽蓝的灯光，\"说是按您给的方子，把硝石碾成二百目细粉......\"
\"错了。\"林玄薇用银簪挑起一撮粉末，簪头立刻泛起诡异的青芒，\"我要的是硝酸钾结晶，这分明是掺了孔雀石的硫硝混合物。\"簪尖突然戳向春桃咽喉，\"说！谁教你在硝石里加铜矿粉？\"
冰窖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七皇子萧珏从阴影里跌出来，腕间锁链刮过冰面发出刺耳声响。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耳后鳞状胎记在冰晶折射下泛着金属光泽。
\"母后......\"他跪坐在冰渣里喘息，\"冰鉴底部的冷凝管，昨夜渗出了黑色黏液。\"
林玄薇瞳孔骤缩。三天前她用双生镜带回的氟利昂还在鉴内循环，若是混入硫化物——轰！冰鉴顶盖突然炸开，靛蓝色火焰裹着冰碴喷涌而出。她本能地扑倒萧珏，后颈传来灼痛时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娘娘！\"春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林玄薇反手摸到发髻间的鎏金步摇，拔出的瞬间竟是一柄微型弩箭。淬毒的箭尖抵住宫女眉心：\"去告诉尚宫局，本宫要二十斤纯度99%的硝酸钾，再敢动手脚——\"弩机扣响，箭矢擦着春桃耳畔钉入冰墙，\"下次射穿的就是太后的檀木佛珠。\"
子时的月光透过承露殿的琉璃窗，在林玄薇手背投下齿轮状光斑。她盯着案几上的零件：黄铜导管、陶瓷阀门、还有从冰鉴内部拆出的蛇形冷凝管。萧珏蜷缩在波斯地毯上，腕间锁链换成镶有翡翠的电子镣铐——这是她用双生镜交换来的心率监测器。
\"知道为什么冰鉴会爆炸吗？\"她将硝酸钾溶液倒入蒸汽釜，\"古代工匠在冷凝系统加入了水银，遇到硫化物会产生硫化汞结晶。\"溶液在酒精灯上沸腾，析出的晶体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立方体结构。
萧珏忽然抽搐起来，监测器发出尖锐警报。林玄薇箭步上前按住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皮肤下蠕动的金属丝。\"又到饮血时辰了？\"她扯开衣领露出脖颈，\"这次轻点咬，上次留下的牙印还没消......\"
殿外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名铜甲侍卫抬着巨型冰鉴破门而入，鉴身雕刻着《山海经》异兽，眼眶里嵌着旋转的蓝宝石轴承。德妃扶着太监的手款款而入，裙摆上的金线凤凰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听闻姐姐在造能制冰的仙器？\"丹蔻指甲划过冰鉴上的睚眦浮雕，\"不如用这尊御赐的玄冰鉴，这可是墨家传了三百年的......\"
\"小心！\"林玄薇突然厉喝。玄冰鉴内部传出齿轮卡壳的摩擦声，蓝宝石轴承开始疯狂旋转。她抓起案上的硝酸钾结晶砸向鉴顶的通风口，另一只手将萧珏护在身后。
轰隆！冰鉴侧面弹出三十六根青铜箭矢，却在触及硝酸钾粉末的瞬间凝结成冰柱。德妃的翡翠耳坠被飞溅的冰碴击碎，一缕黑发齐根而断。
\"妹妹可知硝石制冰的原理？\"林玄薇用鞋尖挑起地上的冰箭，\"三硝基甲苯遇到金属催化会形成可塑炸药，你这冰鉴里——\"她突然贴近德妃耳边，\"藏着足以炸飞半个皇宫的tNt呢。\"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过重重宫墙时，林玄薇正把最后一段橡胶管接入改良冰鉴。萧珏蹲在蒸汽炉旁添炭，火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布满咬痕的脖颈上。
\"这是热交换器。\"她敲了敲黄铜打造的蜂窝状装置，\"水蒸气通过这里时会......\"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二十道黑影顺着铜制排水管滑下，手中弯刀映着冰鉴的幽蓝冷光。
萧珏的监测器发出刺耳鸣叫。林玄薇抓起桌上的浓硫酸泼向窗纸，腐蚀出的破洞外闪过银色面具的寒光。\"血藤教死士？\"她冷笑一声转动冰鉴侧面的齿轮，\"正好试试新安装的冷冻喷雾。\"
黑衣人破窗而入的瞬间，冰鉴顶部的莲花纹饰突然绽放。零下196c的液氮从十二个方向激射而出，首当其冲的刺客瞬间冻成冰雕。后面的人踩到地面凝结的冰层滑倒，被萧珏掷出的翡翠镣铐击碎膝盖。
\"留活口！\"林玄薇的呵斥晚了一步。最后三名刺客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镶嵌的青铜罗盘。她认出那是墨家机关术的标志，立即扑倒萧珏滚向屏风后方。
轰！刺客胸腔炸开的瞬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无数淬毒银针从机关中迸射，却在触及冰鉴冷雾时纷纷坠地。林玄薇从发间抽出第二支弩箭，箭尾系着的蚕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珏儿，咬破手指。\"她将蚕丝浸入少年掌心渗出的银色血液，\"你的血里有纳米修复机器人，正好用来做光纤传感器......\"
晨光初现时，承露殿已恢复平静。林玄薇把玩着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青铜罗盘，指针始终指向太液池方向。萧珏正在用冰鉴制作的冰淇淋讨好春桃，少年指尖残留的银血在瓷碗边缘画出诡秘图腾。
\"娘娘！\"春桃突然指着冰淇淋表面的结晶纹路，\"这...这图案和冷宫井底的碑文一模一样！\"
林玄薇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她舀起一勺正在融化的冰淇淋，看见奶油波纹组成了熟悉的二进制代码。\"0 0......\"她无意识地念出声，\"这是'福尔马林'的英文转码！\"
冰鉴底部突然传来机械运转声。她扑到冷凝管前，透过自制显微镜看到惊悚画面：氟利昂液体中悬浮着无数微型胶囊，每个胶囊里都蜷缩着胚胎状生物，额间嵌着与萧珏相同的鳞状芯片。
\"原来如此。\"她将硝酸钾倒入蒸汽炉，火光映得面容明灭不定，\"整个皇宫都是培养皿，而我们......\"突然伸手扯开萧珏的衣襟，少年心口浮现出旋转的银河光纹。
\"不过是活在楚门世界的实验品。\"
殿外忽然响起钟鼓声。春桃颤抖着捧来鎏金诏书：\"陛下宣娘娘...带着冰鉴去太液池...\"
林玄薇抚摸着冰鉴内部新安装的液氮阀门，唇角勾起冷笑。晨光穿过殿门时，她看见自己与萧珏的影子在宫墙上交织成双头蛇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