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舒跟着宋枭去了潭院,
先前她在外头看到过,这是头次进去。
宋枭:“其余人在这儿候着。”
这是连雪信都不能跟进去。
雪信暗恨不已,不情不愿地跟着严嬷嬷等人候在外面。
屋里只有叶倾舒和宋枭两人。
宋枭回头看她:“这儿可以说了。”
叶倾舒压抑不住自己的焦急了,以至于语气都染上了急腔。
“官人,我有一急事儿想问官人。”
宋枭目露安抚,点了点头,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叶倾舒稍微冷静了一点儿,可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官人,我听说北州出事了。”
宋枭神色一凝:“你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这事儿。
他之前能打听到她爹娘的消息,这一回也知道更多。
叶倾舒捏紧了自己的手指:“我想知道我爹娘如何了?”
她紧紧盯着宋枭,希望能从他那儿听到些好消息。
但事与愿违,宋枭听到她的问话后,面上便凝重了起来。
叶倾舒心里一沉,她的眼眸里浮现出急切的水光。
“官人?”
宋枭叹了口气:“你爹染了病。”
叶倾舒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泪水也跟着涌了出来,心神乱得都站不住。
宋枭想也不想便揽了她的腰身,抱住了她。
叶倾舒:“那我娘呢?”
宋枭:“你娘还好。”
叶倾舒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好,还是如何。
她抓起了宋枭胸口的衣襟,眼里含着汹涌的泪花。
“求官人救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为官人做。”
她想跪下,宋枭一手扶了她的腰身,一手拉了她的手腕。
“你莫急,我收到消息时,已经安排人去了。”
叶倾舒恢复了一些理智:“多谢官人。”
她记得雪信似乎还有事儿要找宋枭,她懂得进退。
“那我就不打扰官人处理要事了。”
她的小脸苍白,宋枭不放心地吩咐:“送叶小娘子回去。”
之后,宋枭去了书房,跟雪信说事儿。
但他的心神都在叶倾舒那儿,并没有细听雪信说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雪信左右是个桩子,重要的事儿也用不上她传递。
雪信递了好几次话,宋枭都没有应。
雪信:“郎君?”
宋枭有了反应:“说完了?”
雪信:“是,时候不早,奴不如命人摆膳吧?”
宋枭起身:“不必,我去栖月馆用膳。”
雪信:“可是...”
宋枭人还动,心已经犁出二里地,心不在焉地问:“怎么?”
他已经很有耐心了。
他的眼神很淡,雪信知道他这是不耐烦的前兆。
“无事,奴只是想让郎君保重身子,这会儿栖月馆说不准已经用完晚膳了。”
宋枭:“那也无妨。”
雪信心里直泛酸,她不懂郎君为何独独对叶倾舒如此青睐。
叶倾舒不是还羞辱过郎君么。
郎君怎么会如此大度,不计前嫌,她跟了郎君这么久,这不像郎君的性子。
宋枭来得不巧,他来时,叶倾舒那儿刚好撤膳。
膳食一点儿也没有少,宋枭俊眉皱起:“她没用?”
婆子:“小娘子用了,但用得极少,只吃了一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宋枭摆了摆手:“嗯,下去吧。”
叶倾舒实在是担心自己的爹娘,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根本吃不进去东西。
严嬷嬷:“小娘子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烟箓搭腔:“是啊,可别自己先病倒了。”
叶倾舒扶着眉心,泪水无声地漫过泛红的眼尾,在瓷白的肌肤上泛着细碎的莹光。
宋枭站在门外看着她的样子,神情也不好受,心里头闷闷地钝疼,他转头走了。
藏春从外边进来:“方才郎君来了。”
叶倾舒:“他走了?”
藏春:“是,官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叶倾舒默默垂了眼,宋枭定是看到她这副样子才走的。
可她实在忍不住,一想到曾经身子健朗的爹爹都能染了病,就知道此病有多凶猛了。
病如山倒,北州的条件多艰苦,又没有顶好的大夫。
希望宋枭派去的人来得及。
宋枭回了潭院,心腹在小心翼翼地劝他。
“主子,这事儿急不了,万一被上面知道了,您...”
宋枭:“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只管去办。”
心腹:“是。”
昨夜没吃多少东西,今日叶倾舒也没吃什么东西,并且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宋枭遣人送了些逗趣儿的东西来。
叶倾舒勉强扯出笑脸:“替我多谢官人。”
严嬷嬷温声:“小娘子都不知道,郎君为了寻这儿逗趣的东西花了不少心思。”
“郎君既然已经派了人去了,小娘子就不用那么忧心了,吃上一两口东西吧。”
叶倾舒:“嗯。”
她强塞了一两口糕点。
晚膳时辰,宋枭来了,叶倾舒才想请安,便听他吩咐道。
“不用摆膳。”
难道是因为叶倾舒接连几次不吃东西,宋枭打算饿上她一顿?
严嬷嬷几人面面相觑。
严嬷嬷:“郎君,小娘子午后还是用了些吃食的。”
宋枭注视着眉眼尽是忧色的叶倾舒:“跟我走。”
叶倾舒随着宋枭出了府。
京都没有宵禁,彻夜灯火通明,笙歌不停。
这会儿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宋枭带着她去了夜市。
“主子,前方车马行不过去了。”
宋枭:“那便在此处下了吧。”
他率先下了马车,在叶倾舒从马车出来时,伸出了手扶她。
眼前的手在璀璨的灯火中,更像是用玉打造的了。
叶倾舒敛着衣裙,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进了宋枭深沉的眼里。
佞臣就这么甘愿地抬头望着她,还伸了手要扶她。
寻常人哪有这样的殊荣。
也不知是不是满街的烛火生了暖,宋枭的眼里竟染出了几分柔和来。
宋枭腔调带上了几分促狭:“叶小娘子还要我等多久?”
叶倾舒不再犹豫,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他的掌心很热,但一点儿也不粘腻,反而很干爽。
宋枭看着落在自己掌心里的手,不禁拢紧了手指,将她从马车上稳稳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