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又转身离开，拎起大垃圾梁贺的衣领，将人直接拖走。
梁贺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病房门口聚众围观的人也散了。
沈明姝转过身看向病房内的二人。
沈迟言周身释放出的冰冷凌厉气息此刻已经全部收敛回去，眼神微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突然出现英雄美的沈明姝。
他还以为沈明姝被气得离开了。
沈司辰按了按肩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梁贺震开他的力道不重，只是有些寸，左肩肩膀刚好撞脱臼了。
沈明姝见状蹙眉，走到他面前，伸出冷白漂亮的手搭在他肩上，淡淡地道：“爸，你忍着点。”
说完，咔嗒一声脆响，骨头归位。
动作熟练，干脆利落。
沈司辰嘴角溢出闷哼，活动了下肩膀，脱臼的部位已经接上了。
军队里的人都没有她这么专业的手法。
他看向沈明姝的目光浮现出几分复杂，抿唇道：“谢谢小姝。”
沈明姝点了点头。
“梁贺这个臭小子。”
沈司辰咬牙，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他是处罚挨少了。”
之前还在中州军方总部任职的时候，沈司辰和梁贺打过一两次交道。
此人年纪不大，脾气却很狂很傲，嚣张至极，目中无人。
不到十岁就觉醒了A级异能，加入监察署后，又被监察署总长慕怀仁收为亲传弟子，有狂妄的资本。
年轻人桀骜轻狂一些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自从四年前梁贺的弟弟在黎明号爆炸中丧生后，他就变得极为疯魔。
据说当年险些闯进顾沉舟的病房暗杀他，被慕怀仁及时发现并阻拦下来。
之后梁贺便被慕怀仁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禁闭，处罚得极重，但也没放他离开监察署。
有监察官这个身份规制住他的行为，他尚且还会有些顾忌，不敢在慕怀仁的眼皮子底下生事，一旦放他离开监察署，以梁贺当时的状态，极有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
一个A级异能者成为罪犯，对联盟来说既是损失又是灾难。
这么多年不见，沈司辰一直以为梁贺收敛许多，却没想到疯得更彻底。
竟然敢直接当着他的面对沈迟言动手！
虽然人已经被谢斐扔出了医院，但看梁贺目前的状态，难保不会生事。
沈司辰感到一阵头疼，说：“我去处理一下梁贺。”
离开之前，沈司辰忽然看了一眼沈迟言，暗含警告之意，意思很明显。
让他注意些分寸，和沈明姝保持距离。
“……”
沈迟言莫名开始怀念之前那个让他把握机会的沈司辰了。
沈司辰离开病房，捎带关上了门，房间里顷刻间只剩下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个人。
沈迟言轻咳一声，挪了下身子，空出病床一半位置，道：“阿姝，别站累了，坐。”
“……”
沈明姝斜了他一眼，抬起长腿，用脚勾住椅子拖到跟前，缓缓坐下，下巴微抬，问：“那个姓梁的刚才说，你害死了黎明号上一百多个人，是真的吗？”
她早就从洗手间回来了，走近病房听见里面梁贺的争吵声，就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墙角。
但是也只听了个大概。
沈迟言神色微顿，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他日常发疯，你别管他。”
“沈迟言。”
沈明姝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漆黑的双眸盯着他，淡淡地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刚才在洗手间里连抽三根烟都没能压制住自己烦躁郁闷的情绪。
沈明姝的道德感虽然不高，但暂时还不想做出殴打病人这种缺德事。
沈迟言僵了片刻，轻叹一声，无奈地坦白：“……因为当时方舟的人闯入之后，我切断了黎明号的联络通讯。”
沈明姝对于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沈迟言说的这些，也没有记录在联盟理事会公布的卷宗之中。
她皱眉问：“为什么那么做？”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如果我说，不那么做的话，死的人会更多，你信吗？”
切断通讯，是为了保护前来救援的人，避免损失和伤亡扩大化。
这套说辞，他苏醒之后说了无数遍，但不管是联盟理事会的人，还是监察署的人，都不相信。
“我信。”
沈明姝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呢？黎明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迟言一怔，心里顿时泛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被质疑过无数次，所有人都不信任他，渐渐地，他开始变得麻木，不再想去辩解。
沈明姝这种毫不犹豫的信任，让沈迟言心里狠狠一颤。
病房内沉默片刻。
沈迟言眉眼一舒，忽然别过脸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逐渐明显，最后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沈明姝蹙起眉头，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名智障。
他手术的时候是不是动到脑子了？
感觉有点大病。
她刚才的问题很好笑吗？
“咳咳咳……”
沈迟言逐渐恢复正常，咳了几声，气息有些不匀：“不记得了。”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什么？”
沈迟言抬起眼睛和她对视，缓缓开口：“黎明号爆炸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这里，嵌进去过一枚异物。”
后来虽然做手术取了出来，对他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
比如失去了黎明号爆炸之前的一部分记忆。
这也导致了他苏醒之后接受调查时，有些问题根本无法交代清楚。
所以，哪怕到了今天，联盟理事会里的一些人依旧怀疑他有重大嫌疑，只是碍于顾家和白塔的面子，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沈明姝眼神微闪，同样也没有怀疑他这句话的真伪。
虽然听上去扯了些，不过沈迟言这情况，倒是和她相似。
都失去了关于黎明号爆炸的记忆。
那么当年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幸存者失去了相关记忆，而其他当事人全部遇难。
黎明号爆炸事件至今为止都是无法查清的悬案，卷宗被严密封存在中洲监察署总部，没有联盟理事会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擅自查阅。
这些年来，甚至没有人提出要查明这件案子。
沈明姝垂下双眸，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沈迟言，黎明计划到底是什么？”
沈迟言一愣。
“挑选出整个五洲异能天赋最强、资质最优秀的异能者们进入白塔进行专门培养，使他们成为清剿方舟成员的主要战斗力，集中力量彻底覆灭方舟组织。”
沈明姝看向沈迟言，说：“这些都只是对外的说法。”
“实际上，黎明计划真正的内容远不止于此，对吗？”
当年联盟理事会通过黎明计划草案后，白塔很快在整个五洲范围内挑选黎明计划的第一批参与者，沈明姝也在其中。
只是那时她在执行西洲监察署委托的一项秘密任务，没办法参与计划，所以她的名字被人从名单上删掉了。
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沈明姝还是登上了那艘黎明号游轮。
在爆炸之前，她被人救了出来。
这件事，除了艾薇莉安和秦时月几人外，无人知晓。
空气陷入安静。
沈迟言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挣扎，纠结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四年前的黎明计划其实是为了选出天赋强大且资质优秀的异能者，然后——”
“让他们实现二次觉醒。”
沈明姝眼神一变，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