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踉跄着冲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维克多,声音急促而慌乱:\"撑住!我带你撤到医疗区!\"
他的动作看似慌张,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交火点,拖着维克多穿过硝烟弥漫的走廊,直奔嘉利博士管辖的生态所。厚重的生态锁在身后闭合,将追兵隔绝在外——这里是灯塔少数还未沦陷的安全区之一。
\"嘉利!救人!\"摩根拍打着医疗舱的门,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门开了,嘉利冷着脸扫了一眼伤势,二话不说指挥医疗机器人将维克多抬了进去。摩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张望了两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查尔斯!我得去找查尔斯!\"
说完,他转身就跑,背影仓皇得像只受惊的鹿。
战斗终于结束,灯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通道里堆满了尸体,有农国的士兵,也有城防军和猎荒者。重立体的残骸散落各处,有的还在冒着黑烟,驾驶舱被暴力撬开,里面的驾驶员早已没了气息。
摩根在生活区的角落找到了查尔斯。
男孩呆坐在母亲的尸体旁,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面无血色。周围聚集着不少幸存者,他们低声议论着,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偷偷抹泪。
摩根冲过去,一把将查尔斯搂进怀里,声音颤抖:\"查尔斯……查尔斯……\"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孩子,哽咽得说不出话。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啜泣。
\"太惨了……\"
\"摩根大人一定伤心死了……\"
刚包扎完的维克多拖着伤臂走来,看到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摩根的妻子确实死了,他也不好再苛责什么,但——
\"永失吾爱,举目破败……\"摩根突然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绝望。
维克多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句台词……
他死死盯着摩根,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摩根的眼神空洞得像是真的被抽走了灵魂,泪水混着血迹滑落,每一寸表情都写满了真实的悲痛。
维克多最终只能沉默地转身离开。
打扫战场时维克多已经装上了临时的机械臂,死人堆里面还有个蠕动的活着的东西。
维克多的新机械臂泛着冷光,神经传导接口还在微微发烫。他俯身从废墟中拎起那个襁褓中的女婴——镜南的小脸沾满灰尘,却奇迹般地毫发无伤。
\"命真大。\"摩根站在一旁,心里冷笑,\"这都没死。\"
维克多装的临时机械手指缓缓收紧,液压装置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镜南似乎感受到危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摩根突然急切的上前:\"慢着!别杀她!\"
维克多皱眉,机械臂悬在半空:\"理由?\"
摩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婴,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她……长得像我妻子。\"
维克多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混合着恶心、怀疑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仿佛在看某种不可名状的变态。
维克多压低声音:\"你疯了?这是镜池的孙女!\"
\"孩子是无辜的。\"摩根低头\"温柔\"地注视着镜南,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脖子上跳动的血管,\"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抚养。\"
维克多的机械臂咔哒一声收回了。他盯着摩根看了足足十秒,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摩根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他拎着襁褓晃了晃,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你的爷爷帮我处理掉了雷德。\"他对着懵懂的女婴轻声细语,\"作为奖励,你就活下来……\"
镜南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摩根笑了。
\"……给我打一辈子工吧。\"
摩根将镜南交给一旁的医护,立刻转身走向查尔斯。男孩仍跪坐在母亲的尸体旁,
摩根蹲下身,伸手轻轻搭在查尔斯肩上,声音低沉而\"关切\":\"查尔斯……\"
男孩缓缓抬头,灰蓝色的眼睛里映出摩根那张写满\"悲痛\"的脸。两人对视片刻,查尔斯的嘴唇轻轻颤抖,最终垂下眼睫,低声唤道:
\"……父亲。\"
摩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苦笑。
查尔斯的目光移向不远处被抱走的镜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父亲手上抱的女孩……是谁?\"
摩根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一个可怜的孩子,和你一样失去了家人。\"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查尔斯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靠进摩根怀里。
摩根轻轻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我得去组织下一次采集任务了,多赚些奉献点,以后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查尔斯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无助和迷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小声道:\"父亲……小心。\"
摩根扯出一个笑容随后转身走去集结的猎荒者队伍。
维克多站在舰桥的观察窗前,看着摩根带队登上升降平台。晨光透过云层,落在摩根疲惫却坚定的侧脸上。
\"这家伙……\"维克多低声自语,眉头微皱。
摩根确实很奇怪——收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现在又为了那孩子拼命赚奉献点。明明自己刚经历丧妻之痛,却还是一副咬牙硬撑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在履行自己的责任。
维克多的目光扫过摩根脸上的伤痕和新换的绷带,最终叹了口气。
摩根站在升降平台上,迎着呼啸的风,脸上的表情沉重而疲惫。
他确实很伤心——但伤心的不是死了人,而是死了有用的人。
那些猎荒者、城防军,甚至农国的士兵,在他眼里是一个个行走的劳动力。他们活着,就能为灯塔创造价值;他们死了,就等同于摩根口袋里的奉献点凭空蒸发。
更让他痛心的是灯塔本身受到的损伤——那些被炸毁的重立体、被打穿的舱壁、被血污浸透的通道……在他眼里,这些早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现在平白损失了一半,简直像被人硬生生割走一块肉。
升降平台缓缓下降,摩根的表情逐渐恢复成众人熟悉的坚毅模样。他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在旁人看来,这是丧妻之痛的余韵;但实际上,他只是被风吹得眼睛发酸。
\"动作快点!\"他对集结的猎荒者们喊道,声音沙哑却有力,\"这次多采点医疗物资回来!\"
红蔻踮着脚尖,小小的手掌紧紧抓住钢铁护栏,火红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她睁大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逐渐远去的猎荒者队伍。升降平台喷出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那道她最熟悉的身影——
\"妈妈!\"她突然挥舞起手臂,脆生生的呼喊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猎荒者队列里,一台黑色重立体若有所觉地回头。即使隔着老远,红蔻也能想象到妈妈贝雷帽下扬起的嘴角——就像每次凯旋时,沾着血污却闪闪发亮的笑容。
\"看到没有?\"红蔻骄傲地拽身旁小男孩的袖子,\"第三排最左边那个!我妈妈一个肘击就能肘碎泛生型的脑壳!\"
小男孩盯着她妈妈的黑机甲和背上那把巨型链锯剑,敬畏地咽了咽口水。
升降平台彻底消失在云层中,红蔻却仍趴在护栏上。她摸出珍藏的金属徽章——上次妈妈带回来的战利品,上面还带着刮痕。
她把徽章按在胸口,轻声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比妈妈更厉害的猎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