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江面上正在上演着追逐大戏,王大雷透过望远镜可以看见已经驶离码头的匪船正拉满了帆拼命顺着江流向大海的方向逃去,后面顾三麻子的船满帆高速追去。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在望远镜里也越来越小,就在所有的船只几乎都融化在那刺眼的金色阳光里时,几朵烟雾升起,王大雷收起了望远镜,使劲眨着已经发花的眼睛。他知道那是震天雷炸起的烟雾,水战很快就会结束了。
王大雷回头看了看寨子里横七竖八杂乱的土房,又看了看自己满身暗红的血渍,一阵后怕从心头掠过。刚才在冲进第二间屋子时,一个半裸的大汉一手拿着一个木盾,一手挥着一把泼刀向他发起了进攻,这把装着三棱刺刀的短矛一下就削断了泼刀,再一个突刺,就把那个拿着刀柄正在发愣的大汉穿了个透心凉!腥臭的血喷了他一身。这是王大雷第一次面对面杀人,和用震天雷炸死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有点恶心。他当时又瞄到黑乎乎的床上还有个人躲在被子里,他想也没想就捅刺了过去,一声女子的惨叫让他一下冷静了下来。他走出屋子的时候像很多团丁一样呕吐了一阵。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当他再次直起身,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残渣后,他突然有了一种无比强大的感觉。这和以前训练时教官说过的话完全一样!“第一次杀人后你会恶心甚至呕吐,你会感到不适,但之后你再也不会感到害怕和畏惧,你会感觉自己无比强大,而且对危险会有一种莫名的感知”。
张阿三死了,他的师爷被活捉了,经过审问后,王大雷他们不但找到了一箱子金银珠宝,为了祈求活命,师爷还特意供出了一条一年多前的杀人命案。还带着王大雷他们去了埋尸的地方,挖开后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骨,身上也没什么信物,最后总算在脱落的头发里找到一根骨质簪子,和两根明显断裂的肋骨作为证物取走了。
这次突袭行动以零阵亡,全歼敌人的战果胜利结束。顾三麻子此时再看团丁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完全不是明朝江南卫所军们可以比的,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选择了加入共济社这条路,为了表示决心,他马上提出继续攻打王二秃子的建议。
王大雷和吴二磊商议后还是决定先把战报汇报上去,等待上面的下一步指令再说。毕竟这次是他们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和缴获,都是军中有明确规定必须一一上报的。而这一切更让顾三麻子和他的手下对共济社刮目相看,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岳元帅岳家军故事里才有的王师风范么!
隔天当报告送到四少手里的时候,四少和朱四爷,董师爷刚刚在朱桥码头上送走了朱三爷和徐姨娘。三人回到书房,四少很快看完了报告,写了批复,嘱咐秘书团誊抄入档后马上发出,就和等在一边的两人笑道:这次儿郎们打得不错,也算是真正见了血了,只是还要总结经验教训,发给他们的震天雷不要舍不得用,人命永远要比武器装备值钱,这点要坚决传达贯彻下去。以后遇到这种街巷战,不用考虑房子里有没有敌人或妇孺,先扔个震天雷炸完了再进去查看。战场上绝对不能有一点怜悯之心,献贼闯贼都有女营孩儿营,为这丢了命岂不冤死!
朱四爷点头道:这点在平时训练时都反复强调过,只是这次震天雷发下去的晚,儿郎们的新鲜劲还没过,好东西舍不得用,呵呵!以后会改的。
董师爷也在旁边附和道:我们的民团只要见过了血,绝对是一等一的强军。四少爷,你真的打算明年去京城参加会试?这可是真的有危险啊!
四少笑道:我只是答应去拜南郭先生为师,也好让父亲面子上过得去,去不去会试只是随口一说,不当真的。
朱四爷笑道:你这小子这张嘴就没个准话,连自己老子都这么敷衍,我们以后怎么在你手下做事?
四少无奈道:天地良心,四叔,你这话可说的有点大了,我有敷衍过你吗?我爹这次去苏州坐镇,压力非常大,我总要宽了他的心,连徐姨娘我都劝他带去了,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你说我容易吗?
两人这下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气氛有点尴尬,四少咳了咳嗓子,旁边的小秘书们赶忙上来给三人茶杯续水,今天轮值秘书长的严长庚轻声道:老师,赵郎中那里还等着您过去呢,您看是不是要通知他改天过去?
四少摆摆手,道:我这里尽量快点结束,赵郎中那里的事耽误不得!
董师爷见状,起身道:四少爷,您今天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要把信鸽系统铺到这么细,一是这银子,二是这时间,三是这鸽奴,嗯,归根到底就是银子,花的值不值!
四少笑了起来,道:看来你还是没搞懂今天我叫你来的意思,长庚,你告诉董师爷,布券的本质是什么?
长庚严肃的答道:布券的本质是一般等价物,或者说是一种铸币税,是金银流通的替代品。
四少两手一摊,看着董师爷道:明白了吗?你该去你的那些据点看一看了,看看布券是不是可以成为金银的替代品。另外,我让你联系的那两位可有消息了?
董师爷尴尬地回道:好的,我马上下去看看。那两位找都找到了,只是接触下来都有推脱,未能说动。
四少摆了摆手道:找到就好,时间未到自难说动,不急还有时间!那你快去办信鸽之事吧!
董师爷拱手辞别出门而去。
朱四爷见他走远了,问道:小四,这董师爷手里的权是不是大了点?整个参谋部的情报系统都在他手里,万一生出什么异心,那损失就大了。
四少摇摇头,道:四叔多虑了,别说他那些人员本就是徐家的底子,就凭我们现在共济社和警卫司的实力,也足够牵制住他不敢生异心,更何况他去哪里找比我们这里更好的东家?只要我们自身不断发展强大,就不用担心像董师爷这样的聪明人会背叛,否则他就是愚蠢,根本无关紧要!
说着指指那些在边上忙进忙出的小秘书们,道:比如这些聪明孩子,每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跟着我,只要再过个半年,放出去个个是独当一面的帅才。可他们中真要有人做了叛徒,不用我动手,其他人都会群起把他清除掉。为什么?因为他动了大家的利益。董师爷也一样,他如果把下面的那些人卖了,他还活得成吗?
朱四爷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你能有这么自信我也就放心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下个月十八就是父亲六十大寿了,该怎么办,母亲和娘都提过好几次了,你总要拿个章程出来。我知道你事情多,但这个家毕竟是你当着,你不发话,我们也不知怎么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