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议事厅内,青铜灯树的火光映着沙盘上密布的狼旗。
刘备将战报重重拍在案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匈奴单于呼厨泉亲率五万铁骑南下,雁门郡已失守七日,并州的烽火都快烧到冀州了!”
他望着推门而入的白衣身影,裂纹瞳孔里映出展昭鬓角新添的霜色:\"君复在徐州焚了仲家伪龙,倒比我这主公更像浴血归来。\"
展昭广袖拂过沙盘,青州匠作坊新铸的陌刀模型应声立起:\"主公在官渡放袁本初北归,才是真正的焚心之火。\"
他指尖星火点在幽州方位,那里正被代表匈奴的苍狼旗蚕食,\"高览重伤,袁尚困守广宁,袁本初的十万精兵......怕是喂不饱草原饿狼。\"
展昭的广袖扫过沙盘,星火在北疆边境燃起一道赤线:“袁绍不会允许我们的兵马踏足他的领地,如今能救并州的。”
他指尖悬在象征吕布的赤兔马标记上,“只剩这头被圈养半年的虓虎。”
“不可!”荀攸的鱼符青光暴涨,文气凝成的锁链缠住吕布的标记,“吕布昔年走投无路前来徐州。若放他掌兵北上,无异纵虎归山!”
郭嘉的酒壶喷洒出的酒气,将荀攸的文气锁链腐蚀殆尽。
浪荡子满不在意的笑道:“公达莫非忘了?当年虎牢关下,这头虓虎可是差点掀了十八路诸侯的营帐。”
他点向沙盘上躁动的狼骑标记,“并州是吕布故里,匈奴屠了他家乡九原城,如今仇人相见,岂不比我们更急?”
厅外忽有铁甲铿锵声逼近,陈宫与貂蝉破风跌进门槛。
谋士的玉冠歪斜,声音却尖利如刀:“温侯要我传话给他八千狼骑、三月粮草,并州境内匈奴首级他亲自送到泰山!”
貂蝉默默跪坐在沙盘旁,将摔碎的雁门关模型一片片拼回原处。
“使君熄怒,实不相瞒,奴家出身并州,这次并州劫难,蝉想要与温侯同去。”
刘备的雌雄剑出鞘三寸,剑光劈开吕布的标记:“狼骑可以给,貂蝉姑娘也能随军,就连公台你也可以跟着去。”
他话锋陡然凌厉,“但张文远要留在泰山!”
陈宫手中的玉笏“咔嚓”折断。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年长安城破,正是张辽带着残兵左突右闯,才让吕布带着貂蝉从后路逃脱。若把这位并州狼骑的灵魂人物扣下。
“使君好算计。”貂蝉忽然开口,素手抚过沙盘上九原城的残骸,
“留文远将军为质,既让温侯不敢反叛,又能用他的旧部牵制狼骑。”
她抬眸时,眼底映着展昭袖中的星火,“却不怕寒了将士的心?”
“啪!”
贾诩捏碎掌心血玉,毒蟒虚影猛然缠住陈宫脖颈:“三日前东莱港,温侯为抢商船杀了十七个糜家水手,这等疯虎若不套上辔头,只怕匈奴未灭,先撕了我们的粮道!”
程昱的血色密报在虚空浮现:吕布在东莱操练的所谓“水师”,实则是将战船改造成冲撞舰在用身体对撞以泄愤。
吕布确实一直被束缚在东莱要憋疯了,若不是貂蝉陈宫等人轮番劝说,怕是早就忍不住找地方打架了。
“主公!温侯闯进山门了!”传令兵话音未落,方天画戟已劈开议事厅的门闩。
吕布的兽面吞肩甲凝着海盐,赤兔马的铁蹄在青砖上踏出火星:“刘玄德!你要扣我兄弟,先问过这杆戟!”
画戟破空的尖啸声中,张辽的龙雀刀却突然横在吕布戟杆。
玄甲将领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末将愿留泰山。”
他扯开内甲,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但求温侯……莫再让并州子弟的血白流了。”
貂蝉的披帛忽然缠上画戟。她将吕布握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声道:“将军可知,九原城的妇孺被匈奴驱为肉盾?你若发狂误伤百姓,与董卓何异?”
一滴泪坠在戟刃,将吕布瞳孔中的血色浇灭大半。
展昭的星火突然炸成北疆地图,匈奴屠城的幻象在众人眼前展开:婴儿被挑在枪尖,老者跪地刨着冻土找草根,女子衣不蔽体倒毙在烧焦的祠堂前。
吕布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当年丁原麾下所见的惨景与眼前画面重叠。
“八千狼骑明日出发。”刘备突然将雌雄剑掷到张辽面前,
“文远将军暂领泰山骑都尉,待并州大捷,本将亲自为你解甲!”
展昭踮起脚拍了拍吕布的肩膀:“自献帝后,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西河六郡,皆是常年被匈奴掠夺,百姓民不聊生。”
转而回头将张辽扶起,继续说道“温侯,你的勇武不属于中原,去草原上诛杀群狼,才能够让你心思通达,再进一步。”
贾诩的毒蟒暗中吞入一卷帛书,密密麻麻烙着狼骑百夫长的手印。
这是半月前他安插在东莱的死士,用三车烈酒换来的血誓,若吕布有异动,这些人会先砍了貂蝉的车辕。
五更梆子响时,赤兔马在泰山脚下焦躁地刨着蹄子。
吕布将貂蝉抱上马鞍,突然回头望向城头,张辽的玄甲与刘备的荆冠并立,仿佛当年九原城头的父子雕像。
“告诉文远……”吕布的嗓音混着海风,“若老子三个月没回来,让他把温侯大印熔了铸犁头。”
晨光刺破云层时,八千狼骑如血色洪流涌向北方。
贾诩在城垛上焚烧着张辽的旧甲,对展昭低笑:“并州至少要死十万匈奴,才够这头虓虎泄愤。”
毒蟒吞下一枚染血的棋子,正是沙盘上象征张辽的标记。
荀攸望着天际渐远的尘烟,鱼符突然映出幽州星图:“温侯此去,怕是要把天都捅个窟窿。”
“无妨。”展昭的裂纹瞳孔倒映着血色朝霞,
“我们要的,本就不是完完整整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