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潮湿的鱼腥味灌入长沙,半卷残破的荆州地图在案头簌簌作响。
展昭的指尖划过襄阳至夏口的朱砂标记,裂纹瞳孔中倒映着周瑜楼船虚影,那些赤色风帆正如燎原野火,将汉水映得一片猩红。
\"周公瑾这是要逼我们入局。\"关羽抚髯冷笑,青龙刀重重顿地。
刀柄的巨响惊得檐下避雨的寒鸦振翅乱飞,
\"战船锁江,霹雳炮封道,他当荆州是他东吴的后花园?\"
展昭的鹤氅扫过炭盆,带起的火星在虚空凝成襄阳城微缩光影。
代表刘表的苍青光晕犹如风中残烛。
\"周郎要的不是襄阳,是整个荆州乱局。唯有烽烟四起,东吴水师才能趁乱取利,他看出来了刘表不是真心邀请他们入局攻豫州,但是显然,这块肉太过于肥美了,有毒他也得过来尝尝。\"
\"那就打!\"魏延的刀疤脸在火光中狰狞如鬼,\"老子带三百轻骑烧了他粮仓!\"
\"如今荆州是三虎夺食,我们若先亮爪牙......\"展昭攥拳之时,水雾炸成漫天雨丝,\"便是给他人做嫁衣。\"
关羽丹凤眼微眯,刀气无声漫过青石地砖。
风中落叶突然崩裂,蜿蜒如蛛网的裂痕直指江东方位:\"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正是要示敌以弱,此敌不仅是江东孙策,还有那位老州牧。\"
展昭的星火点在沙盘上新野标记,
\"云长可还记得,新野外还有一个张绣张公祺,给我们了一个好由头。\"
他从怀中取出鎏金竹简,简尾烙着泰山独有的麦穗纹:\"我已修书两封。其一送往襄阳,以协防江东以及共同抵御张绣为由,请景升公准许青龙军暂驻新野;其二发往豫州军营,命徐盛接到回信即刻拔营,但是不入荆州土地,等待回信。\"
黄忠眼神如刀:\"刘表多疑,岂会轻易放外军入境?\"
“他没得选,如今的刘表,需要的是台阶和尊重,荆州的士族和江东的军队都把他当成一个傀儡,那么我们更要给他诸侯的礼节与流程,攻心之举,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随着和周瑜的小摩擦,在遇到于吉的对战,展昭在泰山养成的慵懒似乎也被消磨掉,又恢复了锐利之志。
关羽突然起身,玄铁战靴踏碎了地砖裂缝:\"若那老匹夫顽固不允?\"
\"那他就得同时面对周瑜的火油与袁绍的铁骑。\"
展昭的星火炸成襄阳城虚影,代表刘表的光斑正在剧烈颤动,
\"垂死之人最怕变数,我们给他送上现成的盾牌,他岂会不用?\"
说完又转身对着黄忠一礼,“长沙乃是荆州大镇,劳烦将军辛苦一二,如今人手不足,却也是将军独当一面之时。”
黄忠无不应允,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很大把握恢复之后,这位多年被内心折磨的将军似乎焕发了新春,就连展昭都能感觉到黄忠的气势一日强过一日。
暴雨渐歇时,驿馆地砖缝里已渗出青苔。
关羽抚髯望着舆图上新野方位,忽然道:\"军师似乎不打算和我同去新野,也不想留在长沙?\"
\"去访位友人老师。\"
展昭解开腰间酒囊,浓郁药香中混着陈年桑落酒的气息,
\"心中有不解,自然要去询问师长,以求解惑。\"
他忽然轻笑,裂纹瞳孔映出诸葛亮星海里见到司马徽的场景——彼时棋盘上黑白子正摆成命运对弈棋局,老院首的那句,\"治国如烹鲜\"受用至今。
官道旁的密林中,周泰的江东斥候正在树梢打盹。
展昭的马蹄声经过时,十几枚铜钱悄无声息地没入他们后颈,看的随行的魏延眼皮一跳,一时间有一些质疑自己真的能贴身保护这位大佬么,毕竟这个时候的魏延只能算是低位一线水平,连自己的道都没有完全掌握。
三百里外的襄阳城头,刘表枯槁的手指正摩挲着竹简。
代表青龙军的木俑被他亲手摆在新野方位,旁边还压着半块染血的螭纹玉佩,那是二十年前单骑入荆州时,从匪首脖颈扯下的战利品。
\"好个泰山谋主......\"老州牧忽然咳出黑血,指尖在\"协防\"二字上按出凹痕,
\"传令刘琦,让他的江夏旧部移防新野。再告诉蒯越,他的侄女该出嫁了。\"
侍立在侧的伊籍猛然抬头。主公做出了决定,自己自然要帮扶这位老先生最后一步,联姻,拉拢,借力打力,化干戈为玉帛,这位诸侯一声都在做博弈与制衡,如今哪怕是种种禁锢下,依然不可小觑。
朝阳跃出江面时,展昭的白衣已没入群山云雾。
水镜书院的重檐斗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七十二级石阶上落满松针,恍如战乱从未发生,一切重归寂寥。
山巅忽然传来清越鹤唳。展昭勒马仰首,裂纹瞳孔中映出个蓑衣老者的轮廓。
那人手持竹杖立于云海,杖头悬着的闪烁灯光在展昭眼中闪烁。
\"一别经年,星火未熄。\"
司马徽的嗓音混着松涛落下,\"只是这局棋,你当真下得动?\"
\"你以刘表为饵,诱周瑜、袁绍相争,可曾算过这饵料能撑几时?\"
展昭躬身执弟子礼,裂纹瞳孔映出老者身后棋局。
黑白子不知何时已化作天下十三州的地形,一枚染血的玉珏正压在棋枰中央:\"学生只求在饵尽之前,让垂钓者反成鱼鳖。\"
老者似乎早就知道展昭会这么说,无奈叹气,竹杖忽点向展昭额头。
\"且进来吧,顽童一个,老夫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你在这里,不一定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