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刺史府的青铜更漏滴尽最后一滴水珠时,刘表枯槁的手指重重按在舆图的上。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宛如一条盘踞在荆襄九郡上空的苍龙。
\"两年。\"
老州牧的嗓音混着痰音,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压,
\"两年内刘备不得插手荆州内政,黄汉升可随你们北上,云长亦可驻守新野。\"刘表的嗓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刻意在\"驻守\"二字上加重,\"但玄德的手,绝不可伸过汉水。\"
展昭的鹤氅扫过满地账册,星火在蒯越的血指印上灼出焦痕:\"使君要的不过是荆北屏障,何须绕这么大弯子?\"他忽然轻笑,裂纹瞳孔中映出窗外飘摇的\"刘\"字旗,\"您早算准东吴水师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这才舍得拿江陵当弃子吧?\"
展昭的鹤氅扫过案几边缘,星火在虚空凝成豫州与荆州的疆界图。裂纹瞳孔倒映着刘表心口跳动的苍青光晕,那团代表\"制衡\"天赋的气旋正疯狂吞噬着老者的寿元,每根因果线都如同插在心脏上的毒针。
\"使君的条件,昭可代主公应下。\"他指尖星火点在宛城,\"但昭另有一请。\"
文聘的玄铁重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位荆州悍将的手始终按在胯下宝剑之上,仿佛随时要撕碎眼前的白衣谋士。屏风后传来弓弦绷紧的微响,那是埋伏的弩手。
庞统的涅盘火突然在梁上炸开,火凤虚影惊得暗处的弩手跌落房梁。
玄袍文士嗤笑着将判官笔抵在刘表喉前三寸:\"刘景升,你这刺史府的地砖该擦擦了,血腥味熏得人头疼!\"
刘表抬手止住文聘的暴起,浑浊的瞳孔紧盯着展昭:\"讲。\"
\"我们要人。\"庞统的判官笔劈开凝滞的空气,涅盘火在虚空烧出荆州名士谱,\"襄阳庞德公、鹿门司马徽...\"
火凤虚影掠过一个个烫金名讳,\"这些大才困在荆襄淤泥里,不如去泰山栽新苗。\"
文聘的重甲撞上门框,玄铁护腕捏得木屑簌簌而落:\"放肆!荆楚名士岂容外人染指?\"
\"染指?\"展昭的星火炸成学堂虚影,童子诵读《孟子》的声浪穿透夜幕,\"使君可知上月襄阳学宫走了多少寒门子弟?\"
他指尖点在代表刘表的苍青光晕上,\"您用'制衡'锁住世家的同时,也困死了荆州的文脉。\"
刘表的瞳孔骤然收缩。玉圭上的螭纹无风自动,缠绕其上的因果线发出绷紧的颤音。
老州牧抓起冷透的黍米饭塞进口中,咀嚼声混着沙哑低笑:\"好...好!不愧是敢只身入荆州的谋主!\"
案头的青铜镇纸突然迸裂。刘表佝偻的脊背猛然挺直,统治荆州二十年的杀气轰然爆发:\"你当荆襄名士是集市白菜?\"老州牧的指尖深深掐入舆图,
\"蒯异度上月刚为吾儿授《楚辞》,韩德高正在修订《荆州风物志》...咳咳...这些都是荆州的魂!\"
\"使君怕的不是失人,而是失势。\"
展昭忽然轻笑,星火在虚空勾出襄阳学宫的轮廓。数百寒门学子正在檐下誊抄《孟子》,而高台上讲授的却是蒯氏私改的\"尊卑论\"。
刘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当然知道有些书院的根基早已与世家纠缠不清,就像寄生在巨树上的藤蔓,看似添了绿意,实则在吸食树干的精血。
他猛然拍案,\"既然要人,老夫便给你个机会。\"
手指点向沙盘上的义阳三关,\"此处乃荆豫咽喉,一个月后,你我在此设'鹿鸣台',邀天下名士论道!\"
庞统的判官笔突然戳穿\"义阳\"标记:\"刘景升,你是要把颍川荀氏、汝南许氏都扯进来?\"
\"岂止。\"刘表沟壑纵横的脸上浮出冷笑,\"老夫会派人快马送帖,许昌的钟繇、邺城的陈琳、甚至江东鲁肃都在受邀之列。\"
他将手中汝窑茶杯扔到展昭脚下,力道大得惊人,\"想要名士?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狼嘴里夺食!\"
“至于这个月,”
刘表挣扎起身,“老夫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不久留各位了,展公子不如尽快回禀你们家主公,到时候,只有你们两三个,怕是撑不住场面。”
廊下铜铃骤响,展昭指尖星火轻弹,燎断文聘悄然缠来的暗索。
庞统将判官笔往腰间一插,瞥了眼被玄甲骑兵逼至府门外的士兵,撇嘴道:“刘景升这逐客令下得倒是风雅,连杯冷茶都不舍得泼。”
“冷茶虽无,热局却要开了。”展昭广袖拂过新野方向的星象图,裂纹瞳孔映出庞统袖口沾的蒯氏血指印,
“士元得去泰山一趟,鹿鸣台这张网,是我等此前在议事厅里没有想到的局面。”
庞统脚步骤停,涅盘火在靴底烧出焦痕:“你想让我去当信鸽?那诸葛孔明现在是不是在泰山玩的开心呢。”
“能者多劳。”展昭笑得眉眼弯弯,眼神凝出蔡琰抚琴的虚影,“顺道告诉昭姬,她上次谱的曲子好听极了,我很...咳,就说展某尚能喘气。”
眼看着庞统本就不好看的脸越来越臭,展昭适时的打断了自己的话。
火凤长唳撕破夜幕时,新野城头的徐字旗正撞上霍峻的巡营铁骑。
徐盛倒映着展昭留在城墙裂缝里的星火阵图,反手将令旗插进瓮城箭楼:“”五千青龙军?某只要八百精骑,足够把文仲业的玄甲捅成筛子。”
当关羽的战马撤出荆州的第一步,刘表枯手捏碎的茶盏瓷片,正深深扎进诸郡送来的赋税册里。老州牧浑浊的眼底泛起二十年未见的凶光,粮仓的钥匙被他生生按进文聘的掌心:\"明日日出前,让黄祖看清谁才是荆江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