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冬季虽然不下地,但有记账粮下发,日子宁静平和。
临近春节,村里开了表彰大会。
针对一年工作积极上进的乡亲评选出几个劳模,能被选上的人还能得奖品。
一块香皂或是一个塑料脸盆,东西是小,荣誉是大,得了奖的人全都喜笑颜开。
知青队伍也参与,这奖无疑落到林汐头上,没人有意见。
林汐看着奖品,是一张缝纫机票。
这票十分稀少,但在这村里,几乎是用不上。
一台缝纫机得一百多块,这钱放村里都顶一年口粮了,谁家舍得买这东西?
见林汐看着缝纫机票苦笑,郭长城轻咳掩饰尴尬,小声说:“这都是荣誉,实在不行你就转卖了,也能值几个钱呢!”
林汐笑着接过,又发表获奖感言,主题必然是积极向上。
表彰大会结束,各家各户也没别的事,一心琢磨办年货。
往年因为有沈昼张罗,村里不愁物资。
今年没办法,只能自己想招,连陈年压箱底的票子都拿出来,能换啥就换啥。
林汐手里倒是不缺钱和票,去先例采购回村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
村道上,许大刚和个女的勾肩搭背。
林汐就说许大刚这些日子消停是有原因的,结果走近了一看,女的竟是赵楚。
“我的天啊,我没看错吧?”
林汐揉了揉眼,发现还真没看错,真是赵楚!
赵楚那样心比天高的人,竟然小鸟依人地靠在许大刚怀里?
原本还娇笑的赵楚在看到林汐的时候,立马从许大刚怀里挣脱,脸都变了色。
许大刚一愣,转头也看到了林汐。
“呦!这不是林知青么,巧啊!”
许大刚调高了嗓门,还特意把赵楚拉回来,怀抱个结实。
林汐看着许大刚那油腻猥琐的德行,心里恶寒,问道:“你们俩这是……?\"
许大刚头一扬,骄傲地说:“啊,就那么回事呗!”
林汐觉得真新鲜,这俩货还真凑一块了?
“是嘛!那真要恭喜你们!”林汐看向赵楚。
赵楚方才还有些无措,但一想,自己又不是偷汉子,不怕见人,立马就换了脸。
“谢谢,虽说现在话还早,等我们办喜酒的时候,你也得过来给我捧捧场呢!”
林汐惊讶:“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这么火速?
看来赵楚为了脱离农场,啥都舍出去了。
以前看不上村里人,嫌这嫌那的。
如今倒是不挑,许大刚这样的都行。
赵楚冷笑一声:“咋?你还嫌快了?你没吃着的肉让别人吃了,心里难受了?”
林汐一听这话不对,立马笑着说:“赵楚,要论口味重,你算翘楚。”
赵楚看林汐讽刺她,连忙说:“我名是你叫的?”
现在她搭上许大刚,还能跟以前似的受林汐的气?
结果林汐反说:“你大名不让人叫,那你趁早改名得了!”
赵楚赶紧跟许大刚告状,让许大刚给她撑腰眼子。
结果林汐一瞪眼睛,许大刚一个屁都没有。
赵楚心里那个气,许大刚人高马大的,咋让林汐瞪一眼就缩脖子?
“你咋这么没用啊!”赵楚生气。
许大刚解释:“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再说她跟我妈告状,我是怕我妈受不了!”
林汐看许大刚说得好像一片孝心似的,都没忍住笑。
他要真那么孝心,梁月兰也不至于被气出心脏病。
许大刚怕丢面子,话音一转:“行了,也不多说了,我还得领我对象买新衣服呢,回见啊!”
许大刚特意把“对象”俩字拉长了音,显摆之意不能再明显了。
他心里老得意,你林汐不是看不上我么?现在能勾搭上赵楚也不错。
反正都是女知青,在林汐那丢的脸面,都能在赵楚这找回来!
林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噗嗤笑了。
她觉得这俩货要真结了婚,还真说不好谁吃亏谁占便宜。
许大刚人虽不咋地,也顶多算是无赖。
但赵楚是真的毒,论起狠来,许大刚还真未必比得过赵楚。
想来……以后还有热闹看!
腊月二十三,小年,孩子们拿了拆分的炮仗玩得开心。
原本一切都那么宁静喜庆,但一队警车进村,给冬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肃杀。
警灯忽闪忽闪的,引得乡亲们不顾天寒地冻也要来围观。
林汐披着棉袄,看着警车押上去好几个人,最后一打听,才知道是许大刚的黑赌场被端了。
乡亲们见此情形,全都是拍手叫好。
许大刚诱赌劝赌,不少不想赌的人最后都被他坑得不赌不行。
吭哧憋肚忙一年挣两个钱儿,一夜的功夫就能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这次许大刚被抓,村里起码一段时间不用乌烟瘴气。
林汐琢磨,许大刚的赌场总是换地方,防的就是突击检查,咋可能抓得这么准?
警车鸣笛离开村子,乡亲们也不再外冻着,各回各家。
天亮时,村里好几家人都被叫到派出所去。
眼看要过年,家里的丈夫儿子进局子,咋说都觉得磕碜。
最后只能签字交罚款,把人先捞出来再说,要不这年是没法过了。
林汐不在意许大刚倒不倒霉,倒是有点放心不下梁月兰的心脏。
抽空去探望时,正巧遇见民警也在。
梁月兰看着儿子终于翻船,派出所也不去。
面对找来家的民警,她就一句话:“让他在里头关着吧,我也过个消停年!”
别说家里没钱交罚金,就算有,她也不去捞人!
平时就提心吊胆,就怕哪天出事。现在出了事,她反倒踏实了。
“做错了事,活该受罚。我管不了的,老天爷帮我管了,我还得谢谢老天爷开眼呢!”
民警看家属这样的处理态度,自然也没什么可劝的。
可梁月兰话说是这么说,等民警一走,眼泪就不停地流,肩膀也垮下去。
林汐怕梁月兰哭得犯了病,就劝:“婶儿,别哭了,许大刚拘留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您可别哭坏了身体。”
梁月兰还得照顾脑瘫的小儿子,这时候可不能垮。
梁月兰看林汐现在还能来看她,拉着林汐的手边哭边说:“你说这犊子玩意儿咋就这么不听话啊!早让他别走邪道,就是不听,现在行了,进去了,老实了,倒是不管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难受不难受!”
到底是亲儿子,恨铁不成钢,最后心还是软。
林汐安慰:“进去也不是坏事,让他在里头冷静几天,也好好思考思考。”
“要是借这机会能长个记性,说不定还能改邪归正,您以后也能放心了!”
梁月兰没乐观成那样,就许大刚那样子绝对死性不改。
可凡事都得往好了想,被林汐安慰一通,梁月兰的心情敞亮不少,精神也好些了。
这时,院里来了人,赵楚登了门。
许大刚被抓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会儿正是表现的时候。
林汐挑眉,赵楚能在许大刚出事后再来,这是动真情了?